亲近顾绣
早在一年多前,我就曾到喜马拉雅美术馆参加顾绣体验活动。主讲人顾绣传人徐祯璐老师给我们普及了顾绣的相关知识,并展示了滚针、打籽等针法,还现场教会学员穿针引线,让我们大开眼界的同时,又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和“风中之苇”两人一见如故,作为刺绣的初学者,我俩却都沉浸于此。说来惭愧,我忙于事务,至今一幅作品都未能完成;而她,却完成了好几幅刺绣作品,并将其中一幅赠送与我,让我如获至宝的同时更加汗颜。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我俩与先生的徒弟刘月珠老师相约一起到徐祯璐老师设立于上海工艺美术博物馆的顾绣工作室。上海工艺美术馆外观非常别致,这幢建于1905年的法国文艺复兴式建筑,旧时一直作为法租界公董局总董(也就是法租界老大)府邸,因色彩和外形酷似美国白宫,故称“海上小白宫”。
三十来岁的徐祯璐老师,作为一名刺绣工艺美术师,毕业于东华大学。2007年进入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师从苏惠萍老师。年纪轻轻的她,参加过2010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上海世博会联合国联合馆举办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周”活动进行表演,2014年又参与上海亚信峰会进行表演,其作品《芝红牡丹》参加了“儒士儒家·百花杯”中国工艺美术精品展览会,作品《瓦雀栖枝图》参加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作品暨国际艺术精品博览会,均斩获大奖。
我们到场的时候,徐老师正低头对着一本《宋人花鸟草虫》绣着她的作品。窗外的自然光线透过毛玻璃照射进来,仿佛重新将它过滤了一遍,光线显得非常柔和,这正是刺绣所需要的。墨绿色的竹叶表现出自然的色泽,那只憨态可掬的小鸟,胸羽与尾羽纤毫毕现。她见我对于顾绣赞叹有加,于是主动介绍,胸羽采用的是铺针,才能表现出小鸟绒毛特有的肌理。由于一幅作品需要化上一两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因此不仅绣前需要净手,而且还要边绣边把已完成的部分用透明塑料纸遮盖起来,方便整体比对的同时,又要以防灰尘掉入。
整个工作室摆满了徐老师往年的顾绣作品,我们满怀着惊喜一幅一幅细看,又一幅一幅赞叹,目不暇接的同时,为自己一饱眼福而暗自庆幸。我自然喜欢所有的作品,但若纯粹按照个人的趣味而言,最喜欢的还是那几幅被我称之为“小品”的刺绣小作。几只对虾,一株兰花,一弯垂柳,空灵而富有诗意。徐祯璐老师见我的目光定格于这几幅画,便推荐我将“大风堂”弟子俞致贞的作品作为刺绣临本
言谈间,徐老师拿出她定制的团扇给我们欣赏,虽然没有一丝一线的痕迹,但我想象着绣成后的画面,已然先行被自己的遐想所陶醉。假如把那黄底真丝绡的团扇面作为绣底,可以更好地呈现宋画雅致的特点,连从未真正绣过一幅作品的我,竟也产生了尝试的冲动,艺术的诱惑力挡也挡不住。
顾绣”又称“露香园顾绣”。上海明代松江府进士顾名世,晚年在上海建筑了一座林园居住,取名"露香园"。顾名世之子顾汇海之妾缪氏精于刺绣,因此称之为"顾绣"。"顾绣"素来享有"画绣"的美誉,至今已有400余年历史,是中国织绣工艺中的奇葩,也是江南唯一以家族冠名的绣艺流派。它以宋元名画中的山水、花鸟、人物等杰作作为摹本,从一开始就有别于苏、粤、湘、蜀四大名绣,它专绣书画作品,把宋绣中传统的针法与国画笔法相结合,以针代笔,以线代墨,勾画晕染,浑然一体。
它是民间绣艺与文人画结合的产物,据传其绣法出自皇宫大内,绣品使用的丝线比头发还细,针刺纤细如毫毛,配色精妙。绣制时不但要求形似,而且重视表现原作的神韵,对绣者的书画修养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第三代顾绣传承人徐祯璐老师介绍说,顾绣除了选图大多为宋画,其技艺也自有神奇之处,通常刺绣都是用整根线来绣,而在顾绣的技法中,寻常的一根线可以分成16丝,每一丝又可分成16毛,她师傅苏惠萍老师曾在国母彭丽媛参观顾绣时,当场演示了将丝线“劈”成1/240的绝活。那些金鱼尾巴、小鸟翅膀等,只有用这么细的线,才能更好地表现其透明的质感与灵活的动感。2006年5月20日,顾绣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现在市面上能够购买到的丝线,色系偏于鲜艳,而顾绣因为需要尊崇宋代画作的原味,所用丝线色彩极其雅致,只能靠老师手工染制。虽然无法全部采用草木灰等传统染线方式,也不能做到以矿石染色,却也绝非市面上高饱和度的化学染制的丝线。顾绣丝线颜色须严格把控,不能有丝毫的偏差,因此光染色这一项就是其一大技术难点。
顾绣传人目前也就十几人,徐祯璐和她的师傅苏惠萍老师所绣的是融合苏绣技艺的海派顾绣,用的是较有现代感的双面绣法,而松江的钱月芳老师与她的徒弟继承的则是传统单面顾绣。朋友“风中之苇”说,她的工作单位离徐老师很近,因此可以经常现场请教;而苏惠萍老师也与她住在一个小区,更是机会难得。她的幸运真让我十二万分的羡慕!
我们顺便在工艺美术博物馆参观了面塑、玉雕等现场制作与成品,也有幸目睹了一些琉璃、银器制品,但离开之前,最终还是被那些顾绣商品所深深吸引。刘月珠老师早年精于刺绣,也曾研究面塑,自然对于这些手工艺品愈加赞赏。。回家后我与先生说起俞致贞的工笔花鸟画,他给我看他的学生——现在南京担任主治医生的陈红以前写的观赏俞致贞画作《荷花鹡鸰鸟》后的写成的文字。
时代不断发展,人心却日益浮躁,能够耐得住寂寞沉醉于手工艺品制作之人,数量日益减少。人们习惯于快餐文化,习惯于急功近利,也因此,那种历经岁月沉淀和打磨才能完成的物品,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顾绣和它的传人,成为这个时代艺术精品的最后一批守望者。
明日的它们,又将接力棒传至何处?
但愿我们一同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