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回忆录》--第十三讲，中国古代的历史学家

儒家在中国势力之大，成了集体潜意识。

中国的纯文学是《诗经》，是《楚辞》。

历史学家的作品有《左传》《国语》《战国策》，后来才是《史记》。《左传》《国语》《战国策》的文学成就更高古奇拔。司马迁会写实，像是画油画。

古代历史学家文章写得好，功力奇妙。老子精炼奥妙，庄子汪洋恣肆，孟子庄严雄辩，墨子质朴生动，韩非子犀利明畅，荀子严密透辟，孔子圆融周到。他们的用字，用比喻，都是专利，别人冒充不得。

中国最后的书是《尚书》。但它不是文学著作，而是历史资料，档案，文诰的汇编。文笔简练，内容繁琐。

《春秋》的作者不一定是孔子。它也不能算作文学作品。其文笔简练到极点。

高度简括，态度，立场，观点的毫不假借，就叫做“春秋笔法”。

左丘明著《左传》。他是第一个以文学水平写史书的人。《国语》也可能是左丘明所著。

《战国策》，记当时谋士的策略和言论，文笔大刀阔斧，有莎士比亚之风。

司马迁，他是“以不死殉道”的伟大前驱。中国专制帝王向来藐视知识分子，可是中国少数几位最高的知识分子，非常看得起自己。

孔子自封圣人，似乎早知道后人会为他塑像。屈原也明白但丁与他可排排坐。司马迁《史记》自序，中气十足，可爱透顶，这等气派才叫是真正的难得糊涂。

孔丘多重性格，表面一套，心里一套，标榜“君子泰而不骄”，却又熬不住，自己说出来。

兵家，法家，杂家，都在权术范畴。

什么是哲学？是思考宇宙，思考人在宇宙的位置，思考生命意义，无功利可言。忠孝仁义信，则规定人际关系。伦理学在中国，就是人际关系学，纯粹着眼功利。

读《史记》，当司马迁写出人物，忘掉儒家时，是他最精彩的部分。如，《项羽本纪》《管晏列传》《廉颇蔺相如列传》《刺客列传》《李将军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