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
清晨起床,大地又是一副银装素裹!莫非真的是一个轮回?!
突然想起12年前写下的那段故事:
猪年伊始,正月初的大连已是温暖融融,春意盎然。临海的木本植物已经冒出了毛茸茸的嫩芽,耐寒的草坪似乎一直就没彻底枯黄过,如今也是更显绿意浓浓。连续的风和日丽中,美女们已经纷纷换掉了厚重的冬装,大年初七甚至还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二00七年三月三日夜里起,全国北方地区天气突变,大风吹着雨夹雪遍布多个省市,气温骤降10度左右,大连地区发布了橙色预警,因为正值十五灯节,我照例回农村父母家,因此也有幸体验了这场据说是本地56年来的最大一次天灾。
三月三日是农历正月十四,当听到收音机里“因天气原因,原定于正月十五晚上燃放烟花的活动改到今天晚上”的通知时,我还兴高采烈地用手机短信通知了几个朋友,因为对我来说,能观赏到十五的烟花,恐怕这还是第一次!4号一大早就被母亲催促回家的电话叫醒,我懒散地收拾了一下,便顶着沥沥细雨,碾着清洁无尘,一路music回到了金州华家,再次享受一下坐在热炕上饱餐小鸡炖土豆、猪肉炖粉条……外面,雨未停,风不止。
酸菜馅儿饺子包好时已经四点多了,出门看看天,雨已经变成了漫天飞舞的粉状雪末,风也吹得正起劲儿,我只觉得车似乎与平时有什么变化,好像是更光亮了……定睛一看,天哪,车与身旁的枣树都被一层冰严严地裹着,好似穿上了透明的时装!地上,几小时前的斑斑水渍,此刻都已经变成了银光磷磷的冰片,洒落庭院,好似金银满地!只恨一念之差把照相机放在了办公室!
正可谓:
寒风碎雪堂前过,
宝马秀装庭院卧,
一身素裹舞婆娑,
遍地磷光兆红火!
恍惚中,我突然意识到,高速公路可能关闭了!得及早启程返回大连——而天黑走风雪老道会挺难。狼吞虎咽了几个不记得什么味儿的饺子后,立刻去院子里准备启动车,但是,车门已经打不开了,任凭我怎么拍打都无济于事,甚至后悔没把车门留点缝!正当我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父亲走过来安慰道:别急,让你妈烧点热水浇上去,应该能行。结果还是费了半天劲,艰难地打开了右后门,才钻进驾驶位把车启动,打开后风挡电热开关及车内空调,化雪除雾……
等赶到高速公路口已是17点30分,远远地亮着几个“红叉”——丹大高速全线关闭,我只好踏上了金州老道。路面已是一层薄冰,我试了几脚刹车,车都是严重侧滑,这意味着车速不会超过40迈了,平日里一个小时的路程,今天估计得用两个小时以上了。回城的车辆也是不少,我随着车流慢慢地向前爬着,对很久没走的前方,只能是默默祈祷了。当当行至大黄庄陡坡时,预料的情况出现了:那是一个反S形大约有20多度的陡坡路,四辆车东倒西歪地在半坡上“吭哧吭哧”地扭着,看样子,他们今晚要爬到坡顶已经不可能了,我也不得不停在他们后面,还有我后面的一行。看到两个人正吃力地将一辆小卡车推开路中央,我想也下去帮忙。也许是车门增大了风的推力,我刚一打开车门,车就开始向坡下滑去,我的脑子立刻“嗡”的一声,要知道,身后四五米远就是一排的车队啊!我赶忙坐回到车上,顾不上一身、一头的冷汗,右手拉紧手刹,脚点制动踏板……都没能停住后滑的车。只听身后喇叭声声, ……我紧打方向,车体已经渐渐横了过来,滑出足足有三四米远才停住~~回头看看,身后那辆白色车已经向右爬了一小段!心里不禁暗自庆幸:遇到了一个老司机啊!一阵手忙脚乱,前面的那辆车已经被推到了路左边,另外几辆已经没有办法动弹,白车正慢慢地绕过我,从刚清出来的一条窄路向坡顶爬去,我赶忙起步,想跟着冲上去,但车一动便又开始后滑,试了两次都以扭来扭去向下侧滑而告败!此时天色已黑,车窗及风档里边结满雾气,热风已打到了最大才吹开了前风挡的一小半面积,外面的雨夹雪落下就结下一层薄冰,左右后视镜已经完全被冰水覆盖,加上狂风肆虐、雪末飞扬,别说是向后,就是车前方在大灯的照射下也只有不到十米的能见,远光灯下更是白茫茫一片……恐怕想调过车头原路返回也并非易事。“返回去吧?!”我暗想,明天白天走还能看清点!我将车窗向下摇了一小段,以尽量减少前风挡上的雾气,再一次挂档,轻抬离合,半联动地轻点油门,这次如果再后溜,我是决计要调头返回了。车缓缓地向前移动了,一点、一点……顾不上数身旁抛锚的车有多少了,我全神贯注地在那些瘫痪了的车堆中向坡顶穿行,一直开到坡顶才长舒了一口气,这短短的一二百米路竟耗时近二十分钟!这时我才注意到,有两三个人正拿着铁锹在路边向路面上扬撒沙土,心里好生感慨,却也只能默默地道一声“好人一生平安”继续走向漆黑的前方。
寒风从我们的右向左面狂乱地舞雪扬沙,摧物拔树,尽情地彰显着,报复着,这多年来人类对大自然的肆意践踏注定要引来受害者的奋力反抗甚至惩罚。从《后天》在印度洋的昨天上演,到《飓风》的序幕在今夜里试播,如果人类不能及早用心呵护我们赖以生存的周遭万物,等待世界的明天决不仅仅是黑夜里的暴风雪!
每行驶到一段开阔地,尤其是风口,车就会被很大的力量向左用力一推,已经看到四五辆车将头扎到路左右的沟里,还有一辆拖着受伤的身躯前进着,天真的是太冷了,冷于已过的整个冬天之最,我们忍受着上冷下热之苦,开着小半个车窗,确保前方的能见,却还是遭到了狂风的捉弄:下坡的风口,我带着二档点刹,车还是被一耸一搡得好似迈着醉步一般,在冰面路上忽左忽右,左手狂揉着方向盘,右手慢拉着手刹杆,望着路基下的一片漆黑,我的愿望只是能找到个让我受伤最轻的地方!那一刻,给我多少钱财、多大官爵,我都没有接受的能力和理由,命运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能做的只是本能地去抓根稻草!绝望反而让人显得从容,因为结果只能是听天由命。不过,这副无奈的从容或者强装出来的镇静,还是在客观上起到了一点实效,也为后几次顺利度过险情奠定了基础。经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小心驾驶和上苍的关照,我已经走过了四十多公里的路程,顺利度过了三次大的险情,看到了近二十辆车或侧或翻,无奈地倒在路旁沟里……
前方的一排灯光就是金州北隧道了,而金州至大连的路况要好出许多,这就意味着九点半一定能赶到家啦!
车一驶入隧道,就立刻感到大地的亲切,轮胎与路面热烈地相拥着,四轮抓地有力,向前猛窜,好似狼被放回到了草原、老运动员站在了竞技场边,虽不能大显身手,毕竟有了一点让自己舒展下筋骨的机会。
细想一下,现实生活中又何尝不是这样:无论你有多大的能耐,若失去了适合的环境又不能做到脚踏实地,必定要大乱方寸,怨天忧人。殊不知,有劲儿使不上是因为你缺少了那份反作用力!
后来的路虽仍旧难于以往市内的冰雪路况,但是,顺风向南、基本没有坡路,甚至有些路段还有了路灯,可谓是行驶条件有了极大改善,尽管因能见度太差错过了201国道的道口,进而向西直行驶入了姚家、市内车辆有堵塞……这段路上还接了四五个电话。
进到家门,二十点五十八分!我终于到家了!这场风雪吹倒了很多树、路灯,吹毁了无数广告牌,还有我家阳台的塑钢窗及玻璃……
周一上班走在小区院里,望着那被冻僵了的片片春绿,不禁想起了近期股市长牛中的突然暴跌,是不是都蕴藏着某种必然的共性?!
世界真奇妙!你说呢?
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