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此生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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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满载着余晖斜斜打在她身上，柔和的脸庞上是一脸笑意，我漫不经心听她讲从前的故事。

那时候交通不方便，我爸翻越了好几座大山去和她相亲，我爸是个闷葫芦，到了她家里也不和她说话，一个人躲到一边去谁也不理。最后还是她主动和他说的话。

我问她，我爸这么无趣的人你怎么看上他的？

她一脸娇羞，宛若少女，你爸人老实又肯吃苦，他年轻的时候长得也挺好看的。

我闷声一笑，顿时觉得他俩就是天生注定的一对，她爱说话还八卦，说话声音大得对面坡都能听见，一有什么家长里短的事分分钟传遍十里八乡，我爸就很少说话了，他俩坐一起通常都是她在讲我爸在听着，我爸偶尔附和一句，这场景分外和谐。

我出生没多久时，她总是一个人背着我回娘家，那时候我爷爷奶奶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严重，她害怕我遭人嫌弃、怕我不受宠爱，好在后来她给我添了个弟弟。

为了躲避计划生育，她东躲西藏，那年寒冬在一个小茅屋里诞下我弟弟，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从此，她成了一个药罐子，我就是闻着她的药味长大的，各种各样的药、奇奇怪怪的方子数不胜数，大大小小的医院进了无数次，就连岁月也不放过她，依旧慢慢消磨她的身体。

她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不管身体有多痛她都会咬牙坚持下来，我记得她曾经说过有个医生给她输液，却找不到她的血管，她被那医生扎了好几针，痛，但已经不在乎了。她痛得太多太久，但这种痛苦并没有削弱她想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她说，如果有一天病好了，我也可以帮你爸赚钱，我也可以做好饭等你们回家。

每每想起她说的话，我心里都很不是滋味，明明是一个母亲很容易可以做到的，她却做不了。我说不用，还是我做饭给你吃。

她摇摇头，你做的饭能好吃吗？我低头不语，确实比不上她做得好。

夕阳的余晖散尽，迎来繁星点点的夜空，我们不约而同看向远方，那里有我们最亲的人。我爸为了一家生计在外打工，他每年的收入几乎全部用在她的医药费和我们的学杂费等上了，这么多年，他们从未想过放弃治病，即便欠了很多债，他们相互扶持走过人生的风雨，经年之后他们依旧是彼此最信赖最亲近的人。

一年之中她只有过年才能看见我爸，她经常打长途去“骚扰”我爸，有时候我听着他们幼稚的对话就想笑，笑过之后是一阵惆怅，我想我要更努力一点，去打破这么多年的僵局，我想让她不再受离别之苦和一个人的孤独。

我说，妈，再过几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笑笑，会的。

他们二十年来的感情犹为深刻，没有轰轰烈烈的开头，只有细水长流的不离不弃，他们未曾许过誓言，却在心里认定了彼此一生一世。

我想我爸只是期盼着和她一起变老，一家人幸福和乐便足矣，而我，也想和他们一起，待青丝成白发的那一天仍旧坐在一起回数过去的时光。

惟愿，且以此生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