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老去

      闷热的夏天，天还未全部暗下去，可养老院已进入休息状态，走廊里很安静，偶尔听到可以几声脚步声。数了数墙壁上的记号，进养老院已经203天了，儿子们在把我送来的最初倒是像约好的似的，每个礼拜都会来看我，渐渐地两周一次，再后来一个月一次，这个月干脆没来。我知道他们都忙，大儿子没有退休金，夫妻两一把年纪还在起早贪黑的在街边摆摊卖吃食。二儿子工作倒是轻松，女儿通过关系把他弄一家国企当保安，可需要倒班。小儿子两口子的儿子，今年高考，天天为儿子忙前忙后的，更是抽不时间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我心里明白，老婆子没有棺材本老头子也没有给我留下房产，以前身子硬朗的时候还可以帮媳妇带带孙子孙女，干点家务活儿，现在孙子孙女也大了，我也老了，家务活也干不了，留在家里只会拖累他们，养老院大概是最适合我的归处吧。

        "吃饭了。"  两个看护的阿姨推着一个拖车，给我放饭。一个看护摇起我的床，拿起饭，喂进我的嘴里，养老院的晚餐实在不怎么样，两三种青菜和米饭打成糊，一点肉沫都找不到。阿姨的活有点多，一个房间7个老人，有4个都需要她喂饭，她有些着急，三两下就喂好我，就去给下一个人喂饭了。

        "你今天要给叶阿姨洗澡换衣服吗？"一个看护问，"换什么换！"另一个看护没好气道，"整天待在空调房里，又没出汗，等会儿给她擦擦身子就是了，衣服继续穿就是了，有没味道，换下来还要我洗，这不是增加我的工作量嘛。"我看了看身上穿的衣服，已经一个礼拜没有换过了。是啊，换什么呢？反正也没人来看我，我又长期卧床，天天待在空调房里，平日里室友们去"放风"也轮不到我，哪里会出汗呢。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门打开了，是大儿子夫妇来看我了。我很高兴，儿媳妇问我认得她们，我对她笑笑，没有说话，自从半个月前摔了一跤，我的语言功能也开始退化了。隔壁床的唐老太太很高兴这时候有人来养老院，跟儿子媳妇聊起来，她对他们抱怨养老院伙食差，看护很凶，而且晚上一喂完饭就打发大伙去睡觉。"我又没有犯法，为什么像关犯人一样关着我？"唐老太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媳妇也红了眼眶，大概是觉得我们可怜。儿子拿出给我带来的糕点和牛奶，媳妇喂我吃，尽管我刚吃过饭，肚子很饱，还是很捧场的吃了一个蛋糕一瓶牛奶。期间，儿子还拿出手机拍着什么。儿子媳妇很满足，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跟我告别。我用力握了我儿子的手，默默目送他们离开，养老院又恢复了寂静。

      "怎么还不睡觉，赶紧去睡！看什么电视，浪费电"查房的阿姨不耐烦的着说道，"啪！"地一声关了电视机。房间里暗了下来，我拉了拉被子，翻了个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