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小事,只适合在春天回忆。
01
2014年二月末,刚开学不久,我的脸开始过敏。
人生中第一次过敏,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去了校医院,医生保守地开了维生素E,并嘱咐多喝水。
结果,症状未见好反倒严重,红肿并伴有阵痒。
给家里打了电话,妈妈叮嘱我赶紧换家大医院去看看,我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现在想来,那时候真是无知。在百度搜索“北京皮肤病医院”,只见铺天盖地的广告涌过来,恰恰又没有辨识能力,于是没有过多考量,当时就在网上预约了一家民营医院,第二天一大早赶了过去。
测过敏源,做雾化,输液。折腾了一天,带着无良大夫开的各种价格不菲却含有明显激素的药物回到了学校。
显然是被这家记不住名字的医院坑到了。
这是一个足够糟心和窝火的春天。
最后严重到根本不敢见人。我到现在都真切地记得班里一个女生来我宿舍,见到我红肿的面部时,那个吃惊到夸张的表情。
我戴着口罩去上课,躲在宿舍吃饭,拒绝外出,抵触见人。
时间真够漫长的。那时我常在想,也常常冒出很绝望的念头,悲观地想到,这病治不好了。
可是,等到夏天的时候,它还是好了。开心地摘掉口罩,想要很大声很大声地去笑,去呼吸啊。
这两年,过敏基本上可以被我及时控制了,“久病成医”也许就是这种神奇的经历吧。
更重要的是,面对生活随时抛过来的意外和不走运,我没有更多的悲观和绝望,想解决问题的意念反而更强烈。
也越来越自信地感觉到:我肯定熬得过去。
回望过敏以来的这几年,我想称它为“我的抗敏史”。每个新生命开始的春天,那段灰蒙蒙的艰难日子总被唤起。
但那种抑郁到痛苦的心情,终究是逐渐褪去,直到明朗起来。
02
上个月搬了家,与家人一起生活。
一个下午,我在卧室收拾自己的一些书书本本,不经意翻到几年前用过的一个笔记本。
记得本子是当年考研辅导班赠送的,记录的内容大多与考研相关,但具体有什么,其实真的不太有印象了。
看到这些本子的时候,我其实是有些激动的,一些被遗忘的过往也会还想的起来。
这是2013年春天写下的两则小记录:
过了国家线,爸妈在电话那一头激动地快哭了。弟弟在人人上发了一条状态:国家线出来了,我姐进北交的复试啦!
弟弟转给我500块钱,让我买件衣服准备复试的时候穿,他说家教钱发了。我坚持不要,可弟弟早已把钱转了过来。
我任性地大哭起来,因为一种巨大的幸福,也因为遗忘的难过。好在那个下午家里只有我,不用强忍着这种心情和情绪。
考研这个决定,一度被我当成是自己做过的最了不起的选择。这件事情让我付出了自己所有可能的努力,在坚持的过程中,我成长太多。
从来没有忘记过那十个月的煎熬与自我怀疑。
来不及吃的早饭,凌晨五六点的星星,抄近路的树林,图书馆前排起的长长队伍,不友善之人的冷语相向……
可我却忘了,那年冬天脚冻伤了,没有时间去药店,弟弟送来的冻伤膏,还有考研前的冲刺试题,一包包的零食水果。
爸妈怕影响我学习,于是每周都会编辑好长好长的信息关注我,问候我,给我宽心,给我鼓励。
是的,我的选择和努力给了自己面对未来更多的勇气和机会。但这种更有底气的机会,很大程度上是家人的陪伴和支持为我创造的。
五年后,同样是杨絮想要舞蹈的季节,我在遗处角落,拾起了一份遗忘的美好。
03
从来没有想过毕业季会在春天。
可最后一个毕业季,真真的就在春天。
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所以那个春天,满是匆忙。
一边是毕业论文的送审和答辩,一边是工作还没有踏实地定下来。
当三月翻滚过,好在一切事宜基本顺利稳当。
那时候常常想起研究生第一学期的时候,舍友与我约定的毕业。那是携家属满校园拍照的盛况啊。
可在后来的一年,一位舍友因病休学,一位舍友远去上海实习。
休学的舍友,直到毕业,我们都再也没有见过。
去上海实习的舍友,每次回学校不过行色匆匆来办理与毕业有关的事情。
那个有人深夜入睡,有人深夜追剧,有人深夜打游戏的画面,竟是有些怀念的片段。
那一个春天的心情与感慨,多想让四月的杨絮裹挟着悄悄带走,去更远的地方不见踪影。
但终究感慨是多的。面对学业的不再开启,恩师同窗的海角天涯。因为心里清楚,有些人在彼此的生命里,就要消失了,再也不会相见了。
舍友从上海赶回来参加答辩,办理毕业离校手续。因为火车时间,我帮舍友结算了电费,退了宿舍钥匙。
在那个生活了近三年的宿舍里等待她的道别,记忆竟如同时光机般穿梭回到了最初的相识。
这一场相逢,再有选择,我还会选择让她们住进我的生命里,哪怕她们只是呆上一阵子。
三年,我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害怕时间太快。
舍友拿着最后的零散物品准备出发,我送她到电梯口。
其实,电梯口就在宿舍门口,可是我们住在十九层,因为楼层高,电梯上来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然后,我说抱抱吧,然后眼泪就出来了,她也是。
要说的话,仅仅剩下这个拥抱了。还好,这次我主动的。
直到现在,毕业两年了,再也没有见过舍友。
等哪天去上海吧,每次都会这样安慰自己。
04
我想这些一二小事,这辈子该是不会忘掉的。
这两年,从一份工作到另一份工作,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从他乡到故乡。
想念的太多,触碰的太少。过了二十五岁的我,终于开始顿悟生活的真实,敢于直面七零八碎万事无常的日子了。
真想让这样日子,也可以开出花来,可爱的而又熠熠生辉的那种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