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88：汉纪（九）
《<资治通鉴>研读》88：
汉纪（九）
余善
这时，汉军已经出动，还没有越过阳山岭，闽越王郢出兵守险抗拒。郢的弟弟余善和他的宗族们商议说：“郢未经批准，擅自出兵进攻南越，所以汉朝天子派兵前来诛杀。现在汉军人多势强，就算侥幸能够取胜，之后增援的兵力会更多，最后只有灭国。现在，我们杀掉郢向汉朝天子谢罪，天子听说后肯定罢兵，这样能保全国家；如果汉军不肯罢兵，我们就拼死一战；战而不胜，我们就逃亡到海上。”其他人都说：“好”。
余善马上杀掉了郢，派人把人头送给王恢。王恢说：“我们前来的目的就是诛杀闽越王郢。现在郢的人头已经送到，闽越国也谢罪，这属于不战而胜，其利益算是最大了。”
王恢采取灵活的方式告诉韩安国罢兵，派人送郢的人头到长安报告汉武帝。汉武帝下诏罢兵，诏令中说：“郢等人是首恶，只有无诸的孙子繇君丑没有参与谋划。”汉武帝派中郎将前往，封丑为越繇王，供奉闽越先祖的祭祀。
余善杀掉郢后，其威势行于闽越国中，国民多数归属，他想私下里自立为王，繇王丑不能有效管辖统领自己的部众。
汉武帝听说后，认为余善不值得汉军再次兴师，下诏令说：“余善多次和郢谋划叛乱，当时只是诛杀了首恶郢，不能再劳师动众了。”汉武帝封余善为东越王，和繇王丑和平并处。
汉武帝派庄助前去晓谕南越王。赵胡叩头说道：“天子是为了臣才兴兵讨伐闽越的，我至死都不能报答汉朝的大恩大德！”
赵胡派儿子赵婴齐到长安担任宫廷宿卫。他还对庄助说：“我的国家刚刚遭受侵略，请天使先行返回。我马上连日打点行装前去拜见天子。”
庄助返回经过淮南，汉武帝让庄助向刘安说明讨伐闽越的用意，赞赏刘安上书朝廷的好意。刘安表示自己没有皇帝那样的远见，表示谢罪。
庄助离开南越后，赵胡的大臣们劝阻他说：“汉军起兵诛杀了郢，这也是用行动来警告南越。何况先王当年曾经有话在先，侍奉汉朝天子时不要失礼，但也不要听信使者的甜言蜜语，前往长安去见天子。只要去了肯定不能再返回，那是亡国之势。”
赵胡因此假称身体有病，最后一直没有前往长安。
这时，汉武帝封韩安国为御史大夫。
汲黯
东海太守、濮阳人汲黯担任主爵都尉。开始，汲黯担任谒者，因为人严肃而被别人忌惮。东越人之间发生相互攻击，汉武帝派汲黯前往视察。汲黯出发后，并没有到达东越，而是到达吴郡后就返回。他报告汉武帝说：“越人之间互相攻击，这是他们的习俗所致，根本不值得辱尊天子派出使者视察。”
河内郡失火，蔓延烧毁了一千多家，汉武帝再次派汲黯前往视察。他返回报告说：“几户人家失火，烧掉了一些房屋，不值得担忧。臣我经过河南时，河南人因为水旱灾害致贫的有几万家，有的甚至父子相食。臣我相机行事，持节征发河南郡的仓粟赈济贫民。臣请示前来归还符节，并且招认矫改皇帝制令之罪。”
汉武帝认为汲黯贤良，赦免他的罪责。
汲黯用清静无为的办法治官理民，他把主要工作都交给得力的郡丞和长史去办理。他治理政务，只要求下面按照大方向去做，不苛责具体小节。汲黯身体多病，经常卧床在家不出门。一年多后，东海郡大治，百姓称赞。
汉武帝听说后，召回他担任主爵都尉，位列九卿。他仍然用无为的办法治理政务，只把握大的方面，从不拘泥于繁文缛节。
汲黯为人性格倨傲，缺少礼节，经常当面顶撞别人，不能容忍别人的过错。这时，汉武帝正在招纳文学儒者，经常说道：“我想如何如何。”汲黯对汉武帝说：“陛下内心中有太多欲望。只要对外施行仁义，为什么要刻意去仿效唐虞的治国方略呢！”汉武帝默不作声，转而大怒，变脸后宣布罢朝，公卿大臣都替汲黯捏把汗。
汉武帝退朝后，对他的左右说：“汲黯的正直太过愚蠢！”群臣中有人劝说汲黯。汲黯说：“既然天子设置了公卿辅佐之臣，怎么能都阿谀陛下的意思，陷主上于不义呢？何况身在其位，纵然爱惜自己生命，怎能辱没朝廷呢！”
汲黯身体多病，有次生病三个月之久，汉武帝多次恩准他休假，但他的病却一直不见好转。最后一次生病时，庄助去替他请假。汉武帝问：“汲黯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庄助回答说：“如果论汲黯的任职居官，他真没有超过其他人。如果论他辅佐太子，守成深坚，以利益招他，他不会来，以强力驱赶他，他也不会离去，就是自称有孟贲、夏育样勇敢的人也改变不了他的意志。”汉武帝说：“是啊。古代有所谓的社稷之臣，现在的汲黯和他们很相似了。”
匈奴前来请求和亲，匈奴派人来请求和亲，汉武帝命令大臣们进行商议。
大行令王恢是燕国人，他多次担任边塞官吏，了解匈奴的情况。王恢提议说：“汉朝和匈奴和亲，最多不过三五年，匈奴人马上背叛盟约。陛下不如拒绝他们后派兵进攻匈奴。”
韩安国说：“匈奴迁徙起来就像鸟儿展翅飞动一样容易，我们很难制服他们。我们就是占领其地，也不算开拓疆土，占有其民众也不算强大，因为从上古以来他们就不归我们管辖。如果汉军跨越千里争利，会导致人马疲惫，匈奴人会发动全民作战，其形势肯定危急。所以臣认为不如答应他们和亲。”
群臣讨论后，大部分人都同意韩安国的意见，于是汉武帝准许继续与匈奴和亲。
这年冬十一月，汉武帝开始诏令各郡国举荐孝廉各一人，这是采纳了董仲舒的建议。
卫尉李广担任骁骑将军，屯驻云中；中尉程不识担任车骑将军，屯驻雁门。这年六月，汉武帝罢免了他们两人的职务。程不识原来和李广一起担任边塞太守，率军在外。李广行军，没有那么多的队伍行列讲究，总是喜欢选择水草丰美的地方屯驻，随到随停，让军兵人人自便，也不严格准备刀剑来自卫，他的幕府简化了各种文书汇报材料，但同时远远地派出哨探，所以也从没有受到突然袭击。
程不识说：“李广带军太简便易行，如果敌人突然进犯，部队就不能组织起有效反击，但他的军兵跟着李广安然快乐，都愿意为李广卖命。我的部队虽然程序复杂烦扰，但敌人却不能轻易进犯我。”
但是匈奴更畏惧李广的胆略，所以士卒大多愿意跟随李广，不愿意跟随程不识。
臣司马光曰：《周易》中说：“军队出动要有严明的军纪，否则不论胜败都是凶。”这是说治理部众如果不用法律，没有不主凶的。李广作为将军，让人人自便，凭借李广才干，这样是可以的；但却不能用于效法。为什么呢？因为要继承这一做法非常困难，何况和李广同时为将的呢！普通人的本性，都是好逸恶劳，却不知道祸患到来的危害，他们不喜欢程不识治军烦苛，乐于跟随李广，势必怨恨其主将而不听从指挥。这就是指挥军队随意的危害，不仅仅是李广的军兵无法防止敌人突然袭击这一点了。所以说“治理军兵要自始至终严格”，作为将军，也就是严格罢了。如果效仿程不识，虽然可能无功，却能保持不败；如果效仿李广，则几乎没有不全军覆灭的了！
夏四月，汉武帝宣布大赦天下。
五月，汉武帝下诏举荐贤良、文学人士，并亲自策问。
秋七月癸未日，发生日食。
程不识
黄其军
作于2024年12月11日（古历甲辰年十一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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