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黑(四)
我想起来了,当时知道阿丽的存在时,我为什么那么在意了,猴急着要让杨总引见我认识。我甚至还能记得那天是4月的最后一天,是一个少有的晴天,微风拂面,格外地舒服。江南的四月,万物生发,支何线上的水杉笔直地刺向湛蓝的天空。阿丽稚嫩的皮肤吹弹立破,隐隐透出些绯红来,和那个季节一样,正是最美的时刻。有那么一秒,同为女人的我也有些怦然心动。
在阿丽之前,我早已和杨总一起玩的稔熟。我就是一个假小子,下水捞鱼、上树掏鸟窝之类的活,可比杨总拿手的多。我们经常一起扛着一把汽步枪到竹林中打鸟,我还出主意为汽步枪配了瞄准镜,甚至和他一起到上海购买教练弹。一样的铅弹,教练弹要比平常的铅弹光滑精致许多,我记得一枚要将近一毛钱,以当时的物价来讲是很贵的一笔开销。
后来,瞄准镜中间的十字线断了一根,废了。我不甘心,拨了根头发,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剖成两半,拆开瞄准镜,小心地把头发丝嵌了进去。头发丝很细,在瞄准镜里显现出来,还是比原来那根粗,并且边缘毛毛糙糙,但,终究这瞄准镜又能用了。
杨总将眼睛凑近镜头瞄了会,朝我笑着伸出了大拇指,连声说服贴,脸上露出两个迷人的浅浅酒窝出来。为了玩得更尽兴,我一个人时,曾在家用纸画了几层圆圈贴在河边的一棵野榆树上苦练枪法,然后每每“打猎”时命中率总在杨总之上。
我刻意地提起这些细节,无非是突出那时的我太不像一个小女孩子,以至于杨总一直把我当成了哥们。
直到阿丽的出现,让我心生慌乱,隐约觉出了自己原来喜欢着杨总,一直一直不肯表达,以为两个人能够开心地玩耍就是全部了,根本没想到还有婚姻这种正儿八经的事情。
那一年的辰光,我的欢喜和忧伤,很别扭地和杨总阿丽关系的起伏而混乱,直到他们终于走到一起。
结婚那天,是我开的迎亲婚车,为此我没有喝酒;那天是满眼的喜庆红,我闹腾到很久才回,累到要散架,连澡也没洗,沉重地倒在家里那张空落落的双人床上。
那两盒有点小贵的教练弹一直不太舍得用,每盒有一百多枚吧?后来禁枪,那把汽枪和嵌有我头发丝的瞄准镜被收缴时,教练弹还没用完。剩下的一二十颗铅弹,装在一只原装的浅绿色精巧塑料圆盒中,一直不舍得扔,至今还躺在不知哪个抽屉的角落。
遗憾的是杨总和阿丽都是太过倔强的人,无论事情大小,彼此都不肯让哪怕半步。雨婷的出生没缓释他们的美系,在谁照顾女儿多一点的问题上反而让矛盾更加激化,最终,他们的婚姻走到了终点。
雨婷还小时,华公子也经常来做客喝酒。也就是在那时,乖巧的雨婷喜欢坐在华公子大腿上,并童真地说出了长大了要做他新娘的话来。
我一直在他们中间周旋,奇怪的是阿丽转身的决绝,和杨总别去说了,和我也断了联系。我在遗憾的同时,很不厚道地有点想法,也许,我和杨总……
我和杨总结婚异常低调,仅双方父母和至亲参加,连华公子也不知道,曾经的知交不声不响地成了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