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灭顶之灾
1
客栈中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最悠闲的要数门口晒着太阳的乞丐阿五。不过阿五也不是只会晒太阳,坐等行人施舍,他可是一个敬业的乞丐。
比如此刻,阿五虽然眯着眼睛,但是并没有闲着,而是在寻找着目标。很快,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人进入了他的视线。阿五端着一个破碗,手里抓着一根被泥污层层包裹的打狗棍,向着目标人物走过去。
阿五的目标此时正享用着美酒佳肴,突然闻到一股异味,还以为是饭菜不新鲜,正要喊小二,一回头看到阿五,皱着眉头嫌弃地骂了一声:“臭要饭的,滚远点!”
话音未落,就见阿五躺在地上凄惨的叫着:“哎呀!有人欺负叫花子了!”满是油污的双手还向前伸着想要扯住那人的衣服。
那人一见如此,急忙向后退了两步,掣剑在手,大怒道:“你血口喷人!我都没碰着你!”
客栈中人听到吵闹声都围了过来,当中一个穿黑衣的男子朗声说道:“想不到青阳门的弟子竟然欺凌弱小,还枉称名门正派,真是令人不耻!”
与阿五纠缠的人正是青阳门的大弟子宁不让,此人在青阳门下武功平平,只是巧言令色,把师父师母哄得直视他为亲生儿子。
宁不让听到黑衣人侮辱师门,怒气更甚,喝道:“你是什么人,敢辱我师门!”说着挥剑向着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一脚踢出,宁不让径直飞出了客栈,重重地跌在地上。
黑衣人走到宁不让面前,冷笑一声,说:“我姓沈,名稷,要报仇只管来找我!千万别忘了,我姓沈!”说完扬长而去。
宁不让眼见沈稷去得远了,站起来,恨恨地说:“沈稷!江南沈家!”
宁不让离开客栈之后,阿五悠闲的从客栈中走出来,到了城外的土地庙。沈稷负手站在庙前,看到阿五出现,把一锭银子扔给他,说:“做得很好!”
阿五接过银子,笑嘻嘻的说:“多谢大爷!以后有这种活还找小的!”
且不说沈稷,只说宁不让受了沈稷的侮辱,心里愤恨难消,于是快马加鞭的回了青阳门。
青阳门掌门云不言正与妻子王氏在花园闲聊,听到宁不让回来了,忙唤到面前,原本欢欢喜喜的要话家常,却看到宁不让脸上有几处淤青,衣服也有破损,都吃了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
“是江南沈家的人!沈家的人欺凌弱小,弟子想着和气为贵,报出师门,本指望他能有所收敛,谁知他不但不知收敛,还辱骂我们青阳门,说我们徒有虚名,说师父是倚仗师母娘家才有今天的地位——”
“哼!”云不言怒气冲天,一掌拍在石桌上,石桌瞬间碎裂开来。
原来这云不言原本只是青阳门的末位弟子,是没有资格继任掌门的,但是,当年的云不言意外救了金陵王家的小姐,又得小姐芳心暗许,就成了王家的乘龙快婿。
金陵王家富可敌国,云不言的妻子是王家的独生女,有这样的靠山,云不言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接任掌门也就是顺理成章了。
不过云不言一向自诩武功过人,最忌讳别人说他靠着妻子发迹,因此,宁不让的一番话令他怒发冲冠,当即下令:门下弟子悉数出动,到江南沈家讨公道!
2
江南沈家在江湖上素有侠名,当家人沈风和为人儒雅,是武林中有名的“君子剑”,与武林中人多有交情,因此这沈家在武林的地位也是不容小觑。
云不言听了宁不让的话,怒火攻心,当即下令要到沈家讨公道。过后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沈家的实力与青阳门相当,云不言虽然不怕沈家,可也不能和他拼个两败俱伤,于是他想了个迂回的法子。
当今武林盟主何清明与云不言是生死之交,只是为人精于算计,无利不起早,云不言想要拉拢他一起去沈家,得想一番说辞,好打动他的心。
一夜辗转反侧,云不言翌日早起就独自去见了何清明。
“何兄的武功以及名望如今武林中已是罕有敌手了。不过,这佩剑就与身份不甚相符了。”云不言先是寒暄了一番,闲聊中说起了何清明的佩剑。
何清明一生痴迷兵器,尤其在意的是武林传说的“青锋剑”。据说此剑是百年前一位铸造师用天外玄铁打造而成,削铁如泥,只是流落江湖,下落不明。
何清明一生最大的憾事,就是今生不能得到青锋剑,如今听云不言提起佩剑,轻叹道:“多年来,我一直打听青锋剑的下落,都不详实,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缘分能找得到——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
云不言见勾动了何清明的心思,趁机说:“近来我到是听了些消息,也不知真假。听说江南沈家收藏了一把剑,是不是青锋剑就不知道了。”
何清明两眼放光,略沉思道:“无风不起浪。若说别人未必是真,若是沈家就有几分可信了!只是,怎么能到手呢?”
“何兄若是有心,我到是有个法子。”云不言吞吞吐吐的说。
“怎么?”何清明一听有法子,恨不得现在就把青锋剑握在手里,见云不言欲言又止,忙问他,“有什么法子,你直说无妨。”
云不言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沈风和虽然为人儒雅,其实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与天杼门掌门叶启天的夫人有私情是公开的秘密,只不过瞒着叶启天一个人罢了。我们不妨把事情捅开,挑起天杼门和沈家的争端,你我坐收渔利。”
何清明听完,哈哈大笑,拍着手说:“果然好计谋!沈风和幽会的地点我也知道,我这就请叶启天喝酒!”
3
天杼门掌门叶启天的妻子是自己师妹玉琬,两人成婚是叶启天的师父做主。叶启天一直爱慕师妹,自然是无比欢喜,只是玉琬却不同意这件婚事,还为此大闹过,据说是因为已经有了心上人,至于为什么又同意和叶启天成婚,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时已入夜,玉琬浓妆艳抹停当,悄悄从后窗跃了出去,翻过墙头,消失在夜幕中。
每个月初一十五,叶启天都要闭关,而玉琬将要去会情郎。今天是初三,叶启天被人约去喝酒了,玉琬匆匆忙忙的给情人发了信鸽,临时约了相会。
天杼门后山一处山谷,有一间竹屋建在小溪旁边,甚是清雅,尤其是月圆之夜,听着溪水潺潺,赏着皎皎明月,再有心爱之人在侧,真是夫复何求?
玉琬一路狂奔,到了竹屋时,已有一人先在溪边等候了,她望见那熟悉的身影,心头一阵狂喜,加快脚步到了那人身边。
何清明约了叶启天喝酒,酒至半酣,他主动提出要到山上走走,叶启天喝得高兴,自然附和着。
走到山谷中的竹屋前,看到屋内有灯光,叶启天已经感到疑惑,这竹屋是师父晚年休养的处所,师父仙逝之后一直少有人来,这夜半三更怎么会有人?走到近前,听到玉琬的声音传出来,不禁恼羞成怒。
只听玉琬柔声细语地说:“风和,当初我是为你才和叶启天成亲的,如今天杼门的内功心法你也学完了,我们是不是能双宿双飞了?”
“琬儿,你再忍耐一下。那心法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我不知道,一直练不成,你再找机会帮我偷出来。”屋内男人说。
“那是天杼门的机密,除了掌门谁也不知道。我平时问叶启天内功心法已经引起他怀疑了,再问机密,他会发现的。”
叶启天一脚踢开门,不等屋里的人反应过来,一掌攻去,直取屋里男人的咽喉。男人赫然就是沈风和,他见叶启天突然出现,惊慌失措,隔开叶启天的一掌,纵身出了门,远远的离去了。
叶启天恨恨地跺跺脚,转身回屋里去看玉琬,玉琬呆呆地坐着,喃喃地说着:“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话未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叶启天始终对师妹一往情深,想着好言相劝,只要师妹能回心转意,他可以不追究以往的事。没想到他话还没出口,玉琬拔下头上的金钗,划过了她的咽喉,顿时血流如注,佳人玉碎。
叶启天悲痛不已,抱着尸身大哭。一旁的何清明劝道:“叶掌门节哀!还是为夫人报仇要紧!”
一句话提醒了叶启天,他把玉琬带回天杼门,召集门下弟子宣布:沈风和盗取天杼门内功心法,被夫人发现,夫人为维护天杼门被沈风和杀死,即刻向沈风和下战书,三日后在天杼门后山摆下擂台,请武林盟主何清明作证,一决生死!
4
沈风和与叶启天的决战吸引了武林中人的关注,决战当天,能赶到的武林中人几乎都聚在了天杼门后山。
乌压压一帮人把叶启天和沈风和围在垓心,迟来的挤不到前面的,索性站到了树上观看。
叶启天与沈风和互相致意之后,叶启天突然出招,招招凶狠,直取要害。
沈风和防守得密不透风,轻易之间,也分不出胜负。
何清明和云不言带着各自的弟子门人站在最前方,密切关注着两人的战况。无论是怎样的结果,武林中都少了两个强有力的对手,对他们而言都是好事。
叶启天和沈风和正斗得难分难解,突然两人手上劲道都是一松,脚下也有些发软,两人分开各自站定,勉强稳住了身形。
旁观者先是看他们两人突然分开,不明所以,静静观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手脚发软,一个个都倒在了地上。
何清明和云不言也倒在地上,他们紧张的对视一眼,却是谁也不知道答案。
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都努力抬头看去,是一队朝廷的官兵,个个身穿金甲,列队站在不远处,为首一人身穿银甲白袍,手里握着一把剑,寒光四射,正是青锋剑。
“沈稷!”宁不让虚弱的叫了一声。
手握青锋剑的人正是沈稷,他扫视一眼地上的人,笑着说:“不错,还记得我姓沈!”
“你不是沈家的人?”宁不让脸上流露出恐惧。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沈家的人?”沈稷仍旧笑着,似乎有些得意。
“你们就要死了,就让你们死得明白。我确实姓沈名稷,不过和江南沈家没有半点关系。本座是当今皇上的御林军统领,此次在武林中行走,目的就是为了挑起江湖纷争,好一举荡平武林,为皇上铲除潜在的威胁!好好的去吧!”
说完,沈稷一挥手,御林军一个个手握利剑把没有还手之力的人全都抹了脖子。
血流遍地,漫山的草都成了血红色。
原来,从沈稷在客栈中遇到宁不让之前,一张针对武林中人的天罗地网就已经布好。
先是,皇上收到密报,说是武林中人有异动,于是派了沈稷到江湖行走,借机挑起事端,引起武林纷争。
沈稷一直在寻找机会,直到发现了宁不让。沈稷发现宁不让每个月都要到山下游玩,于是他买通了乞丐阿五,让他故意寻些事,激起宁不让的怒火,于是就有了客栈中的一幕。
沈稷故意强调自己姓沈,其目的就是为了把矛头指向江南沈家,能挑起青阳门和沈家争斗,对于武林而言也是一场不小的震动。只是他没想到,事情进展会这么顺利,原本只是想打压沈家和青阳门,没想到整个武林都落入网中。
收到叶启天和沈风和决斗的消息,沈稷派人到京城取来了大量的七星海棠,趁着众人关注决斗时点燃了。七星海棠无色无味,嗅到些许就会浑身无力,因此,沈稷才能轻而易举的杀了这么多的武林中人,其中不乏高手。
那些武林中人至死都不会想到,他们的一生都葬送在一个小小的谎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