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人28

回到庭院，我安排木头人去打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我得好好安排一下临时决定的聚会晚餐。

木头人似乎有话要对我说：不和我一起么？

我撸起袖子，走向厨房：我还得磨刀呢。

背后的不声不响刹住了我的脚步，我回头，看到木头人噗嗤一笑。

木头人笑完也不说话，突然迈起轻快的步子走向存放工具的廊角，其表情若在真人脸上，心里肯定哼着什么啦啦啦啦的小曲了。

木头人的意识觉醒之路应该是从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开始的吧，我想。

而木头人刚才的小心思是什么呢？

我在露天切配台上磨刀霍霍，木头人在井边用手摇抽水泵汲水，似乎跟我偷偷观察她一样，她也在暗暗留意我。

我忍不住先问了：你在想什么呢？

木头人得偿所愿一般转头看我：我没想什么啊，我只是不说话，让你猜。

我笑：那其实你也不知道我在猜什么咯？

是啊，你猜了什么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只知道我不说话时，你会猜我。

说话间，庭院侧门响起了突突声，送菜的要来了。

我放下刀，洗了手，向侧门走去：看来是时候找个时间修理修理你了。

这时正好走过木头人的身边，木头人提高了声调：我还没修理你呢。

我停下了脚步：我怎么了？

我刚才问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打理花草。

嗯，我说我还要磨刀。

是，你为什么要磨刀？

因为下午要为晚餐准备很多食材。

对，你做好了计划，但是，你不仅没跟我商量，甚至还不把你自己一个人做好的计划告诉我，还有，你竟然跟我说话时不看着我，老头子，为了钱小姐，为了如花，你兴致挺高啊，满脑子都是晚餐聚会的事情了呢。

我被木头人数落得懵在原地，直到，侧门的突突声突然熄火，我才回过神，然后较真地对木头人发出疑问：你这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是既高兴又不高兴。

那算什么？

你猜啊。

我笑。

送菜的人一直在喊呢，木头人提醒着我。

我对木头人定了定神：这事没完，我先去拿菜。

木头人杠上开花：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就这么完了，倒是便宜你了。

木头人跟我走到侧门，送菜人笑嘻嘻：都是上等食材，我五点钟就起床了，猪肚肥肠都是我第一个挑的，羊肉铺虽然出摊晚了些……

我大概看了看肉和菜，便打断他：行，我都看得出来，下次还找你，我正忙，下午应该还要买些东西，到时一次结算。

送菜人脸色一变，我马上打消他的疑虑：算两次工钱。

然后送菜人又开开心心地走了。

木头人嘟囔着：你怎么会雇这种斤斤计较的人。

我将菜篮的另一只提手递给木头人：正是这样的人才能给我买到好菜。

木头人和我一起提起菜篮，随着我的步子节奏：卖菜的不比他会挑？

卖菜的自然比他会挑，不过你让卖菜的留菜给你，多半不会留给你最好的。

为什么？

因为卖菜的只会货比自己家，不可能会货比三家，而且无论他留给你的是什么品质的，他都能说是那最好的，就跟自卖自夸没两样。

那你怎么保证帮你买菜的这个人不会随随便便应付你？

因为我给他的工钱高啊，他买的菜不好，我就换人，像他那么斤斤计较的人，总不可能会随随便便错失我给他这份工钱吧？

原来如此。

说着，我们把菜篮放在了厨房门口。

我说：剩下的我来处理，你继续打理庭院，我……

我说了一半，发现木头人饶有趣味地盯着我，原来我又满脑子想着晚餐的事，又忘记看着木头人说话了。

木头人作出呆呆的表情：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嗯，我说，但其实挺好。

挺好么？

挺好啊，自私是真实的感受，你没学会把它藏起来，或者说你认为不必将它藏起来，说明在你的意识中，你我之间的界限还没那么分明。

那，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可不好说，要看情况。

木头人转身欲走，却又回头：我是不是太计较了？

挺好啊，我笑。

又挺好？

在你不知道该不该计较时，计较它一番，总不会错。

你什么都说“挺好啊”，我还真不知道什么该计较什么不该计较了。

那就好好计较计较。

这时，本该参加公司团建的钱小姐出现在侧门，木头人一脸惊喜地奔向钱小姐。

钱小姐呵呵笑，好像逃出城堡的调皮公主，她身后跟着的男人却不是赵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