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湖胜景

      在中国人的头脑里，但凡烟气雾霭之类的都极尽飘渺，看上去很美，却不可伸手触及，但它们和梦又略有不同，梦是活着的冥界，睁眼就逝的天堂，它们却是看得见的虚幻。在我心中，快乐便是如此。

      常常会收到朋友们的祝福，对我说‘祝你永远快乐！’，稍作思想，便觉得这话是何等矛盾而不能实现，苍颉在造字的时候已经定义得很清楚，快乐注定是‘快’的，何来永远。钱钟书老人也说过，永远快乐的说法就好比‘四方的圆形，静止的动作’那样矛盾，永久的快乐是不存在的。

      但接受祝福的人想来会满心欢喜吧，谁不希求快乐，那是人生的根本，一切追求的目标，纵然明知道被赠予的是个梦，便只为那梦，也欣欣然起来，鼓足了勇气，酿足了希望，活下去。

      也有人说，快乐是人生路上的一个个驿站，人本是疲惫地向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在感觉了无趣味时，就进了快乐驿站，略作停留后，人仿佛被充满了电，好有能量再走下去。这样的观点显然更明智，更富有理性，因为他们否决了快乐的恒久性，明白到快乐不过是一串珠子，穿在时间的线上，诱惑我们不断地前去，前去，直到尽头。

      不过，快乐驿站的理论也未必尽然，若是行者不抬头，不环视，单是这般垂着头，抱定了苦行僧的心态一直走，快乐也不会来找他，他也看不到什么驿站。所谓的快乐，不是立在那里，等你走入的，它需要你的心湖上漾起波澜，在日光的照耀下，心机一动，才能和快乐灵犀相通，如烟如霭。

      这阵子如烟的快乐是何等异彩，它只为心湖宁静的人所舞，只为有闲暇来静观人生的人而张扬。快乐，也并不是可以‘追求’得到的。买了台大彩电，抱一个美人回来，当然也高兴，不过，这种由外物带来的快乐更是短暂，还未得细细品，那阵烟就散了，再以类似的动作想唤它回来，便是越来越不起作用，成了一厢情愿的苦苦求索。

      把快乐比作一阵烟，听起来悲观了些，不便于去‘把握’，但我们能把握什么，除了把握住自己那颗安静纯洁的心之外。索性看开了，将心情平平地整理一番，带着虔诚去活，不经意间，猛然就抬头望见了那阵快乐之烟，飘荡弥漫，将一切幻化得颇有诗意，那还不是人生中的一大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