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2)

2020年5月22号清晨5.56分，小雨

睁开眼，头还是昏昏沉沉，做了一夜的恶梦，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旋转着。昨天的日记写着，写着，被父亲打断了。父亲种在院子里的地瓜秧，趁着下雨天，可以扦插了。

于是拿着剪刀，戴上笠，披上一块一米多长，宽80厘米的透明塑料布，出门在雨中干起活来。把日记放在一边了，今天补上。

刚下飞机一心想飞到父亲身边，就直接找出租车。谁想在岛上第一个遇见的熟人居然是她，Bodelingya变化之大差点让人认不出来了。

曾经水灵灵的姑娘变成了中年妈妈桑，脸被海风吹成黑色，皮肤粗糙，混浊的眼角有细细的皱纹，额头上有一络白发。

她没戴口罩，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语气平静地问："上哪？″

"顺义街。″

坐上后排车，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熟练地起动，踩油门。好像不认识似的，这几年她过的好吗？张不敢冒失地问。Bodelingya是在小学百灵鸟合唱队认识的，那时的她歌声似树上的百灵鸟一样，清脆悦耳。只要她上台一亮嗓子，可以让整个礼堂里杂吵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所以老师让她做领队，队友们都会不自觉地看向她。

张在百灵鸟合唱队里也做过领队与她并肩站在前排，只是……

这是留在张心目中的阴影，一直不敢却触碰，因为这件事导致张从此不敢唱歌。那是在读5年级时，学校里组织给某单位去演出，这是非常重要的演出，孩子们接到消息兴奋异常。

演出前得排练，放学后大家以最快的速度飞到练习的教室。老师早就在等候了。平时的练习练惯，大家唱起来，老师摇晃着上身边听边弹琴。突然老师停了下来，把张单独叫了出来。

"小张，你独唱一下。″

"让我们荡起双桨……″

"停！″老师围着张转，嘴里叽咕："太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

"你可以回家了，以后不用来了。″老师下了通牒。张在诧异中，黯然地里去。多年以后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因为身体的发育，嗓子从童声开始变大人声。

百灵鸟是童声合唱队，变声之后声音变得格格不入。可那时的张，并不知道以为是自己跑调老师让他离开的。

"回家来过年，能呆多久？″开着车的她突然问道，原来她还是认出来了。

"嗯，没定，暂时会呆一段时间。″停了一下："你还好吧？″

她咯咯笑了起来："你看见了，就这样，不好也不坏。″

车里空气凝固，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张只好转向车窗外，街道上人来人往，有挑着五颜六色的鲜花去卖的。也有挎着篮子去买菜的，还有奔跑的孩子们，像鱼一样穿梭在大人们身边，过年的气氛浓了起来。看到商家插着彩旗招顾客。

他们都没有戴口罩。

"听说北边疫情严重。″小岛上的人南北不分，只要离开岛向北统一称为北方。

"是的，出门的戴口罩，不然会那个。″

"乡下，没人戴的，太闷了。″她又咯咯笑起来，跟小时候没多大区别，声音特别脆。

"还是戴上吧，从飞机场下来的人情况复杂，不知道什么情况。口罩现在不好买了，我的包里有一些，给你留下。″

"不用了，口罩我儿子在网上已经给我订了，过完年就能到。这几天生意也少了，跑完今天就过年了，可以休息一星期。″

儿子？听她的口气，儿子还挺大了。唉！这日子过的，人生过半……

在闲聊中，车子拐进了小弄，停在了父亲的房子前。

"上我家坐坐。″张邀请她。

"不了，还得跑几趟，有空再说。″她收好钱，脚一踩油门离去。

房外还在下雨，起床给父亲做早饭去。昨天看见父亲种的豆角可以釆摘了，去釆一把下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