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花之城（第一章 木兰）（21）
浮花之城（第一章 木兰）（21）
提要：高中时代结束。学车轶事。与向贞分离。
高考第一天早上，我从噩梦中惊醒。
那一夜，我仿佛进入苏向贞的身体，感觉着她的感觉，呼吸着她的呼吸。用被子蒙住头和身子，在床榻一角蜷缩成一团，刺骨的疼痛阵阵袭来，全身每个关节连同头盖骨一块块碎裂。侵入骨髓的阵阵寒冷像强电流，令整个身体颤抖得如筛糠一般，我像一头病得快要死去的母狼，在凛冽的暴风雪里，在被白雪覆盖的荒芜一片的大地上，绝望地寻找着不可能存在的食物和根本找不到的躲避风雪的安身之所。
走进考场，意识始终徘徊在那场噩梦里，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向贞一定是病了！
我默念着她的名字，想念着她的容颜，她仿佛站在黑板前，凝望着我，鼓励着我，我就是在她笃定眼神的指引下我开始做的第一道题。
事情总有点诡异，我和向贞之间曾有过多次的心灵感应——高考那天早上的恶梦，之后被向贞证实，的确就是她高烧时难过的症状，我走进考场的时候，她被母亲的车子送到医院，当即就被留下来住院观察。
向贞后来说，那天她又成了病号，躺在病床上，下意识往床右侧望过去——骨折住院时，她右侧有个小桌，我去看她，顺便就趴在右侧的小桌上写作业。她靠在床头看书，看累了小睡过去，再醒时，我不是坐在床沿上凝望着她，就是像只大猫依过来半个身子，眯着眼睛靠过来装睡。
在我考试的这两天里，为了让我安安静静的全身心投入，她干脆关掉手机，也不再主动与我联络。可她还是希望得到我的消息，当她在第二天打开手机时，看到我发过来的一条短信，只几个字，她说她真不知为什么自己竟然就受不了了，那四个字是：“向贞，等我！”
她把这四个字看了又看，直到淌下泪来。
自从我第一次见到向贞，就知道我们不会轻易分开，有种无形的力量将我们拉到一起。
最后一科是英文，向贞给我补习的知识点神奇般的显现在试卷上，那曲曲弯弯的黑色字母慢慢褪色，慢慢褪色成无色的粒粒汗珠，那是向贞的，也是我的。
提前20分钟做完了英文试卷，猛一抬头，教室里白花花的灯光如此明亮，窗外的树叶如此宁静，再过一会儿，我的高中时代即将结束，永别了，亮眼睛的少年时代！
对！要去拥抱你了！
“姐姐，我考完了！”我对着听筒大声地喊。
她只“嗯”了一声，鼻音很重，声音含混。
“咋了？感冒了？”
“偶感风寒。”
这是夏天好不好？我告诉她昨夜里梦到她病了，一直在发烧，给她打电话又一直关机，问她现在怎么样，不会真的病了吧？
听我说这些，她突然没了声音，好像是在想什么事，我对着听筒喊了两声，她才又轻轻说她没事。可我觉得她气息不稳，仿佛压抑着马上要咳嗽出来。甚至，在她的声音里我听到了哽咽。
“姐姐可要等我哦，你们学校可是在向我招手呢！”
“考完想做什么？”
“大睡两天啊，必须的！”
“好啊，我和你一起睡，在各自家里，嘿嘿！”
她的声音又变得悦耳了，好像未来的世界蕴藏着无限奇妙的好事情在等待着她。
这时候我隐约听到有开门的声响，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声音很大：
“苏向贞吗？该试表了！”
我捧着花束去医院看向贞，她接过花欢天喜地闻了又闻，那花里有白色的百合和粉红色康乃馨，我没有放玫瑰，我想一定会有单独送她玫瑰的时候吧。
虽还在病中，她的脸色却比上次好看了许多，白净的脸上隐隐一丝红晕。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和苏向贞没了禁忌，她不再是我的小老师，她是我的宝贝，我活一辈子，她是我唯一的宝贝。
看得出，她的内心还挥之不去一缕紧张，她好像很避讳谈我的高考似的。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却又被她甩开。
“俺就想和你在一起，快想疯了！”
“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好？你任性又淘气，我管不了你，你还会给我闯祸，我还想多安生几天呢。还有，你总是没大没小，男女授受不亲你也不懂，你让人太费心了。”
这话我也喜欢，说明她在乎我，我有点小兴奋。
“嘿嘿，受着吧，我可是比502还粘的520胶水，被我粘上就甭想跑，我粘定你了！”
是啊，我即将告别阴郁的高中时光，苏向贞使我获得重生，重生的感觉不只是从零开始的石破天惊，更有心神皆醉的清新与自由！
我忘了她在生病，伸手去咯吱她，这招果然管用，她顿时浑身乱抖尖叫出来，精神完全崩溃。
“你又犯病，受不了你，救命啊。”
我得了意，一屁股坐在床边冲进她怀里，这回，任凭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休想躲开我！
毕业季到来，各种聚会、各种宿醉、各种离别、各种感伤、各种忏悔、各种了结、各种憧憬纷至沓来目不暇接，我例行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又客串参加向贞大学同学聚会，伤感剧看了一季又一季，誓言约定听了一车又一车，眼睛疲劳，耳朵磨出膙子。
向贞不善酒力，我就冲锋陷阵。高中那边我滴酒不沾，在向贞这边，我要好好表现。
一开始那些师哥们谁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喝到最后，我让他们一个个认怂为止，再把喝得半梦半醒的向贞扶回去。
向贞的姐妹里，姝君姐喝酒最厉害，白酒貌似喝不醉。媛媛姐心里有事，一喝就多。丹丹姐虽不喝酒，可超级能劝酒，这么个大美女起来敬酒就已经占了先机，男同学多数受不了这个，几句甜言软语基本搞定，再有几个狡猾顽固的，姝君姐和我再玩一通真格的，也就片甲不留了。
机场送别媛媛，“云裳盟”四姐妹抱在一起哭的好伤心，向贞说自己最不喜欢别离场面，可就她死抱着媛媛抓着她的衣襟不让走，媛媛回了成都老家，“云裳盟”自此没了盟主。
毕业季结束，向贞随母亲到国外度假，戴扬这小子居然也出了国，不知会我一声，去哪个国家也不知道，回来再骂他。
我得找事情做，去学车吧，车本迟早是要用得着的。因戴扬的关系，我比同龄人更早就学会了开车，考驾照比别人都轻松。
学车的一帮子人倒是都挺随和，我年龄最小，师哥师姐们照顾我，我也很尊敬他们，我发现只要你把对方当好人，偏巧对方也没把你当坏人，这事就OK，且一切皆顺。
我学的最快，师父夸我也时常提醒我，慢点慢点。
总算等到路考，秀自己身手的时候到了，把车子开得飞快不给警察叔叔留更多想法的机会。他一看我不给他留空，下令我立即靠边停车。驾校外的公路边有一条小水沟，我的车子直冲小水沟而去，速度没减。余光里一直正襟危坐的警察叔叔慌得直打嗝，眼看冲进沟里，我一脚把车踩住，警官的身子晃了几晃，最后一个嗝生生给咽了回去。
过了两秒钟，胖嘟嘟的警察叔叔咧嘴道：“我说大侄子啊，还以为要把我带你姥姥家去呢，后来一看你是要把我往沟里带啊……”
我运气好，警察叔叔笑眯眯地给大伙都过了，学车归来又无事可做，已经三周没有向贞的消息，我都快疯了！
她临走时说，这次外出时间长，因为是大学毕业又考上了研究生，母亲奖励她可以在国外多呆一周。向贞说她不啃老，自己的手机也没开通国际漫游，也不带笔记本电脑，所以邮件什么的也不会有，她也不可能用母亲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如果我打她的电话是关机就是还没回来。
这理由简直了，唉，对我这个把向贞的音讯当水当空气当阳光的人来说，未免太残忍了点。
漫漫无期，黑夜太长没有黎明的消息，这是要把我熬干的节奏。
我几乎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一直就是关机关机关机。我受不了这个，真的受不了，不如给你把刀，随便怎样把我剐了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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