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面包那些你不知道的事儿
在糖和淀粉充斥的时代,面包已经和我们的米饭、面条一样,沦落为能不吃就尽量不吃的主食。
毕竟现今倡导综合饮食,比如:远离淀粉和糖,吃瓜果蔬菜,远离油脂。
曾经人们离不开的、香甜美味的主食,到了今天怎么就变成了人人想远离的糖与淀粉?
其实这并不冲突,前提是你了解了关于面包的历史。
当我们把小麦磨成粉,中国人可以做成馒头,西方人可以做成面包。
馒头的优点是水上清蒸,不加油脂和糖,缺点是口感没有面包那么香甜,不过这二者有很多类似之处。
面包
面包曾经是西方最常见的食物,现如今成为全球最常见的食物。
人们只需要把谷物磨成粉,加水,就能做成面团,加上牛油烘烤,就可以制出松软美味的面包。
发酵面团的过程让人赞叹:小小的面团只要睡一觉,就会从内部开始膨胀。只要加以烘烤,就会形成充满细致均匀气穴的面包,这不是人工塑形能搞定的事情。
谷物可以炖煮、熬粥,西方人会烘烤,不管用何种方式都能为人体带来养分。但面包不但能让人类生存,还会给人一种幸福感。
各种制作条件影响着面包的演变历程。比如谷物、磨谷物的工具、膨化剂和酵母、烤炉、做面包的人和吃面包的人。
面包在20世纪变得越来越精致,也越来越油腻,蛋糕中糖的含量甚至高于面粉。
今天,面包的制作会选择采用膨发度高的小麦,以这种小麦可依碾磨成几乎不含麦麸或胚芽的白面粉,用的酵母大多数滋味清淡的培育菌种,添加的油和糖逐渐增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数十年来,旧式砖炉所烤出的简单、粗糙的面包再度获得人们的喜爱,就连超市的面包都有这样的选择。
工业面包
起酥皮和泡芙,都是在中世纪晚期和文艺复兴时期出现的,由此可见,含油面包的制作技术在这个时期也有了显著的进展。
从18世纪开始,英国和美国的烹饪书籍中已经包含了数十种面包、蛋糕和饼干的食谱。
家庭面包食谱开始出现在新兴中产阶级的烹饪书籍中,而且和现代食谱已经相去不远。
19世纪初的英国,人们吃的面包多半是自家烤的,或者是村里共用的烤炉。然而在工业革命的浪潮下,拥挤的都市持续涌入越来越多的人口,面包饼干店也就越来越多了。
根据当时的报道,面包店为了增加产量,有些店铺还会在面粉中掺杂一些漂白剂,比如明矾,和白垩、动物骨粉作为面粉填充物。
家庭烘焙没落,工业面包却迎来了道德、营养和经济方面的质疑。
传统的面粉放在空气中自然发酵熟成,会产生一种副作用:叶黄素氧化后会产生无色物质,让淡黄色的面粉逐渐脱色。
磨粉者明白这种变色反应的化学作用之后,开始使用漂白剂来漂白面粉。
大概从1900年起,磨粉者为了节省时间、空间与金钱,开始在刚磨好的面粉中添加各种改良剂。
其实大多数烘焙师傅喜欢没有漂白过的面粉,因为它们产生的化学变化比较小。漂白加工在欧洲是被禁止的。
欧洲地区喜欢用蚕豆粉和黄豆粉作为面粉改良剂,两种豆粉都含活性脂肪氧化酶,因此会酝酿出典型的豆类风味,也能间接促成氧化,延展面筋蛋白长度。
但总会有谣言说面包里掺了灰烬或沙子,比如在研磨得比较差的面粉里掺有杂质颗粒,面包师偶尔会将不新鲜的旧面包磨成粉后再揉进新鲜面团里,不过大多数面包里只有面粉、酵母、盐和水,还是可以信赖的。
20世纪以后,随着人们的收入提高,人们越来越不喜欢吃面食了,消费得起肉类以及含糖、含脂量较高的糕点,面包不再是唯一的主食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面包制作的工业化。
时至今日,家庭生产的面包数量只占极低比例,各国面包也多半不是在地方店铺烘制,而是集中于大型面包厂生产。
但是像法国、德国和意大利这些国家还是有每天一定要购买新鲜面包的传统。
面包漂白剂——明矾
没错,就是我们油条里的那种明矾。
1756年,丰收前的几场大雨把麦田都淹了,英国小麦歉收,质量也差了很多,人们纷纷抱怨烤不出好面包。
新出的面包总是多了很多麸皮(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全麦面包),当时这种面包的价格要比白面包便宜很多。
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种面包既好吃又健康,但在当时人们并不喜欢,他们只喜欢白面包。
根据贺加斯的描述:“人们不吃全麦或黑麦面包,除非它们和凝乳一样白。”
只有一种办法能让劣质面粉做出雪白的面包,就是加明矾。
明矾是一种三价金属双硫酸盐,这种物质在工业化社会中作用极大,在纺织业中的作用极大,还可以作为防腐剂、固化剂和面粉增白剂使用。
其实从文艺复兴起,面包师就己经开始使用明矾了,加入的唯一目的就是增白。
因为在当时的社会,只有上等人才能吃上用雪白的面粉做成的松软白面包,底层人只能吃黑面包,或是全谷物面包。所以穷人渴望白面包,那是高贵的食物。
其实早在1683年就有一个名叫特伦的人站出来呼吁,说全麦面包是一种纯天然、易消化的食品,吃白面包“不利于健康,既不符合自然规律,也不合情合理”。可惜在当时,没人听得进去。
因为底层人民的需求,就得做出又便宜又白的面包。
便宜就要用劣质的面粉,然后给面粉加漂白剂,明矾可以将二级面粉变得更轻、更白、渗透性更强,价格也更便宜。
18世纪中期,欧洲粮食产量下降,面包师使劲儿的往面粉里加明矾,导致市场上卖的面包极其难吃。
物极必反,这种现象一点点改善,要从家庭面包重新复燃开始。
烤呀烤呀烤面包
到了20世纪80年代,欧洲和北美洲终于开始放弃了对雪白面包的狂热追求。
人们重新接受了全谷物面包,小型面包铺开始用精炼度较低的谷子和谷物混料来制作面包,他们采用长时间缓慢发酵,烤出一块块色深皮硬的面包。
而且由于当时日本人已经发明出了面包机,人们在家里把食材放入机器里盖上盖子,就可以得到新鲜的烤面包。
和今天和一样,家庭开始享受烤面包的过程。
专业的烘焙师傅很早以前就知道,刚磨好的面粉的面筋筋性很弱、面团松软,做出的面包条则相当密实。
如果把面粉摆放在空气中熟化几周之后,面的筋度和烘焙的蓬松度都会变高。
这是因为空气中的氧气会让小麦谷蛋白链末端的含硫物质逐渐释出,这些硫质会彼此反应,形成更长的面筋分子链,从而使面团更富有弹性。这种弹性是面包蓬松的必备要素。
但蛋白质只占面粉重量的10%,其中有70%是淀粉。
当面包和蛋糕受高温烘焙时,淀粉粒就会吸水、鼓胀,包裹住二氧化碳气泡。
只有淀粉粒包裹住气泡,让气泡无法继续膨胀,里面的水蒸气才会打破气泡跑出来,让原来不相连的气泡转变成气穴相连的连续海绵状网络。也就是,我们看到海绵蛋糕里的小气孔们。
如果没有产生这种作用,那么在烘焙的最后阶段,水蒸气就会冷却收缩,烤出的面包和蛋糕就是塌陷的。
在物质极为丰富的时代,烤面包是种乐趣。
但在饥荒爆发的年代,别说掺明矾,就是在面包里加黏土都是可能的。
饥荒面包
不是只有不良奸商才会在面包里加东西,在饥荒来临时,人们会自己主动往面包里加奇奇怪怪的东西,用来充饥。
高成鸢先生在《味即道》中提过,中华饮食以菜为主,而不像西方那样以肉为主,主要原因就是中华民族的饥荒太多了。
华夏文明起源于黄河流域,没有大片的丛林,也就没有随处可捕杀的大型野兽,反而还常常发洪水、闹灾荒,人们不得不多种谷物蔬菜来填饱肚子。
面包之于西方人也是如此,即便没有华夏历史上那么多次饥荒,但也免不了疾病灾荒的出现,更免不了忍饥挨饿。
饥荒会让人们吃各种各样的东西,即便可能有毒,即便吃了会呕吐、腹泻、涨肚。
人们会先吃掉马、驴、骡子这些平时不会吃的动物,然后是已经坏掉的、腐烂的或是没有营养的谷物,这类东西吃下后会让人反胃。
当饥荒仍在继续,去挖树根,吃树皮。如果饥荒还没结束,就只剩下人吃人了。
19世纪90年代,喀山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在饥荒年代,欧洲的面包中掺入过以下东西:秸秆、桦树和榆树皮、荞麦壳、苋菜、橡子、麦芽、麸皮、马铃薯、马铃薯叶、扁豆、酸橙树叶、峨参等。
通常,这些会和家里剩下的普通面粉掺在一起。粮食越匮乏这些东西掺入的比例就越高,
其中有些面包还会致命。比如苋菜面包,苋是一种很常见的长在菜地里的杂草,做成面包吃下去后会觉得口渴难当。不但没有营养,还会让人觉得四肢酸痛,虚弱无力,无法下地干活。
甚至包括现代人爱的麸皮面包(全麦面包)。
这种面包是用没有去麸皮的黑麦做的,把磨碎的黑麦粒和麸皮一起直接掺入面粉中,再按惯常的方法制成面包。
这是现代人很钟爱的全谷物面包,也是当时俄罗斯人极其厌恶的一种面包。
在饥荒年代,人们觉得这种麸皮面包里全是细小的麸皮,虽然味道和普通面包差不多,但吃下去会卡嗓子,而且没营养。对于已经很虚弱的人来说,这种面包消化起来都很难。
相比之下,那些富含糖与淀粉的精致面包简直就是天上的美味。
当然这是在大饥荒年代才会发生的事情,如果粮食只是轻微短缺,人们还是能吃上高品质面包的。
只是关于食物的恐慌一直存在,无论是食物富足还是短缺。
在富足年代,人们总会担心商场里的食品中添加有毒物质(事实证明这确实存在)。而在饥荒年代,人们更是憧憬一切可以吃的东西,即便是亲手毒死自己。
至于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在精心挑选出食材后,心怀感恩,珍惜自己手中的每一份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