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经病”》第二十五章父子打工
去城里的车终于来了,沈精兵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他讨厌的家。临上车那刻,他往家门口望了望。他很希望那刻能看到爷爷,毕竟自己心里还是很爱爷爷的。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爷爷把爱转向了自己讨厌的弟弟沈强兵。他不怪爷爷,谁让弟弟也是爷爷的孙子。况且自己经常不回家,又怎有权利要求爷爷只爱自己一人。他不恨爷爷,只恨命运的不公。如果爸妈不离婚,他就不会有后妈,更不会有那个跟自己争爱的弟弟。到车开走,爷爷也没有出现。他想爷爷这次对他这个孙子是真伤心了,可能是自己太任性了。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个没有亲情只有谎言的家他一秒也待不下去。他自己心想:不来就不来吧,反正爷爷还有一个孙子。终于离开了,我可以不用看那些人的嘴脸了……
车开得挺快,精兵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自知:离开家不一定是好事,因为跟自己老爹他也不知咋交流。虽然老爹不会不真心对他,但是俩人太久不在一块,感情不知道怎么缓和。而且内心里他是讨厌自己的父亲的,是他把自己生在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里的。是他娶的后妈生得弟弟。想起这些,他就生气。但是,他太年轻,好多事情自己不能决定。只能听从别人的安排,即使自己不乐意也没用,谁让自己没有钱干不了自己喜欢的事呢。他暗下决下,这次一定要用自己的努力挣钱,挣够了钱自己就可以逃离这个家,远离所有人,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沈精兵到达沈埠富打工的城市,经历了一系列打击。有时候他都快崩溃了,社会的残酷全都暴露在他的眼前。他差点就对未来失去希望了,打算破罐子破摔,就这样混一辈子。这么年轻的沈精兵走出学校,经历了什么,让他这么悲观。
真实情况是这样的,那天来到爸爸的宿舍,他就惊呆了。一排排低矮、破旧的厂房映入眼帘,街道窄得只能过两人。地面脏的要命,全是烂菜叶、垃圾,走在里面,阵阵臭味袭鼻而来。精兵走进那个漫长的小街时,时而有人骑着电动车、摩托车或自行车飞速穿梭。他从来没有进过这种地方,今天真是开眼了。也许以前在学校过得太好,他还以为父亲常年在外多享受。这一刻他才知道父亲的苦,进了屋,他更难受了。这根本不是屋,是用塑料板搭的临时住所。里面夏天热,冬天冷,而且空间小得可怜。里面放的只有一张床、一个烂了半边的桌子,两个人站在里面都觉得挤得慌。他大脑乱极了,他无法接受现实。
爸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他不是一个月挣四五千吗?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他每年不会都住这种地方吗?他每次在电话里不是说过得很好吗,这难道是故意考验我……一连串问号冒出来,他不知怎么去问。
父亲也许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很自然地把行李放下,边收拾边说:“儿子,老爸没本事,只能委屈你跟我住这种差地方了。大城市房租贵,这种地方虽然条件不好,但是它便宜。再说了,我上一天班,也就晚上回来睡个觉,住哪都行。生下来的钱,好供你跟弟上学。我……”父亲还没说完,沈精兵的眼泪就出来了。他以前误会老爸了,他是爱自己的,每天省吃俭用都是为了多往家里带点钱。他也不容易,常年漂泊在外,一年也就回去一次。而自己在学校却不好好学习,天天混日子,太他妈不是人了。父亲忙着收拾东西,没有看到精兵的变化。“儿子,把那个袋子给我”精兵醒过神来,赶紧把眼泪偷偷擦掉,把袋子给他递过去。这一刻他知道了父亲的不容易,但是还是不知道怎么跟他沟通。也许中国的父子都是敌人般的关系,永远不可能跟母子那样融洽。他们只会有事时吩咐,从来不知怎么谈心,更不会搂在怀里亲切问候。
中午父亲领着精兵在路边摊简单吃了点饭,然后就带他去自己打工的厂子观看。一到那,精兵更惊呆了。那根本不是工厂,就是一个蒸笼。热气腾腾的锅里煮着豆子之类的东西,进去就像进了澡堂子。那里的工人都裸着上身,满头大汗地用棍子搅动着。还有站在机器旁,快速封袋的。他们厂是制作豆类产品的,工作不太累,但是比较热。
沈埠富之所以选这样的工作,可不是为了轻松。是因为他年轻时脚受过伤,里面至今还有钢板,不能用太大力。这个工作是个技术活,挺好,工资挺高,这里的老板和伙计都挺照顾他的。他在这已经工作了四五年了,也干习惯了,其他的工作他也干不了。沈精兵在父亲的厂子里待了不到几分钟,身体就受不了啦。他感觉头脑发晕,四肢无力,全身都是汗,脸通红,感觉要摔倒。沈埠富刚想带着他往深处走,一回头发现儿子脸色不对,就赶紧把他扶了出来。
沈精兵一出车间,胃翻江倒海地要往外涌出。他实在忍不住了,一张口就冲着地面吐了起来。父亲着急了,赶忙给他拍打后背。他边拍边问:“怎么样,好点了吗?里面太热了,你身体受不了”沈精兵吐完后,直起身用手擦擦嘴:“没事,你能干我也能干”老爸摆手说:“算了,这地方不合适你,我再给你找一个好点的”沈精兵在后边追着父亲“我可以的,先让我试试。”父亲没办法,又让他进了蒸笼。这次,沈精兵在父亲的指导下负责学封袋,他学得很认真。但是,这种活真的不适合他,虽然他一下午都没有不适。但一回家就坏了,父亲亲手做得饭菜,他看着不但没有食欲,还老想吐。他以为可能是天气热的原因,就没咋放在心上。他拿起
馒头,夹起父亲特意给自己准备的红烧肉。刚放在嘴边,就不自觉恶心起来,他站起身又吐了出来。父亲赶忙放下饭碗,过来拍背。沈精兵刚想站起来说没事,就头一晕昏了过去。如果不是沈埠富反应快,沈精兵就摔地上了。
这一昏可不是小事,他中暑了。一病就是好几天,输液吃药都没用。可能是屋里热,他天天吃不进饭去,光吐。因为没咋吃东西,所以到最后光吐黄水,感觉整个胃都吐出来了。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身体感觉轻飘飘的。不能站太久,一站起来就眼冒金星。他好想快点好起来,尽快找个工作或至少帮父亲坐坐家务也好。但是,人就是这样,越着急身体好的越慢。不仅这样,看病花去了好几百,他心里更难受。他躺在床上总胡思乱想:我怎么这么没用?难道我不能干父亲的工作吗?我不会好不了吧?我到底能干什么样的工作?我能挣到钱吗……
看着忙碌的父亲,他内心很痛。他有时候总喜欢悲观地看待目前的状况,会认为自己是个没用的人。慢慢的他开始抱怨人生、生活有时还会把火撒到父亲身上。他的脾气变得暴躁,他越着急就会越这样。他把这一切归于自己父母离异、家庭和命运不幸,一遇到困难就推到父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