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小雅·无羊》:羊倌的中国梦
《诗经·小雅·无羊》:羊倌的梦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尔牛来思,其耳湿湿。
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耳目莱斯,何蓑何笠,或负其餱。三十维物,尔牲则具
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麾之以肱,毕来既升。
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旟矣,大人占之,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
当年武王伐纣前,命人占卜,结果占卜的结果是大凶。但是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只等一声令下。武王征求吕尚的意见,吕尚认为众人心意坚决一致,应该众志成城,齐力伐纣。军队开拔时,忽然刮起大风,下起大雨,大旗的旗杆断为三节,武王再次询问吕尚的意见。吕尚认为大雨洗去兵戈上的征尘可以更锋利,旗杆断为三节是在提示大军应该兵分三路。
最终,武王成功伐纣,取得天下。
这一次占卜以及后来伐纣之战的结果,无形中动摇了商人“天命不可违”的庄严,让周人意识到人心、人力的创造性。奠定了周王朝以德治国,以礼乐文化统御天下的基本思路。周公制礼、制乐的同时,还丰富完善了人们对于天命征兆的解释系统。
今天的人们可能忘记了周公所制的礼乐,却一定不会忘记周公在“解梦”方面的“贡献”。今天“会周公”,已经变成了对偷偷睡觉者的戏谑性表达。
其实,周公在“解梦”方面最大贡献恰在于他对于所谓“天命不可违”庄严的释然与轻松,自他之后,人们开始可以轻松调侃那些似是而非的天命征兆。一夜之间,似乎谁都可以对梦说两句自己的理解。这些解读,越来越倾向于应然必然的自然规律。《诗经·小雅·斯干》中身居新落成华屋的君子梦到的“维熊维罴”“维虺维蛇”,这首《诗经·小雅·无羊》中六畜兴旺的羊倌梦到“众维鱼矣,旐维旟矣”,其实说到底都和众望所归、军团在手的武王看到所谓的大凶卜辞、风断旗杆一样无足轻重、不值一提。两首诗中都出现了解梦的权威——“大人占之”。我们无法断定在这里解梦的就一定是周公本人,但此时负责占梦的占者,一定是吕尚、周公一门,他们已经开始自觉从求占者的对面站在求占者的立场上解读各种征兆。正像吕尚对武王伐纣前异常天气的那套说辞一样。《诗经·小雅·斯干》中负责占梦的“大人”站在身居新落成华屋的君子立场上,当然能解出生男生女的必然、应然。而《诗经·小雅·无羊》中负责占梦的“大人”看到一个羊倌能够让自己经营的六畜如此兴旺,也只能将他梦到的“众维鱼矣”当做将迎来丰年,“旐维旟矣”当做家族将要兴旺添丁的征召。
认真想一想,安稳住进豪华大宅的君子所求不就是自己的香火传承吗?而六畜兴旺的羊倌能求什么?无非是“丰年留客足鸡豚”,无非是人丁兴旺。幸福首先是奋斗出来的!解梦这种事儿,多少有些不靠谱。
这或许才是孔子删诗时让这首《诗经·小雅·无羊》流传于世的根本缘由。
谁说你无羊?一群三百浩荡荡。谁说你无牛?壮硕犍犉九十头。你的羊群走过时,犄角攒动满山沟。你的牛群经过时,牛耳扇动风悠悠。
那边牛羊下山冲,这群饮水水塘中,一半安然一半动。悠闲牧人有歌声。头戴斗笠身披蓑,腰里备着干馍馍。各色牛羊三十种,祭祀先祖够足用。
牧歌嘹亮无暇寐,大小柴草把牛喂,雌雄交行少敌对。羊儿下山尤为累,矜矜兢兢紧相随,不走失来不散群,扬起鞭儿轻轻挥,牛羊各就各的位。
是夜牧人做了梦,梦里鱼儿是蝗虫。旗上龟蛇变雄鹰。请来占师解此梦:蝗虫化鱼好兆头,预示来年当丰庆。至于龟蛇边雄鹰,牧家从此要添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