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时光
钟情时光
文/谩小语
1
周日下午五点，距离上晚自习时间还差两个小时。门窗外陆陆续续地都是忙碌的学生走过。一下蹦蹦跳跳，一下笑意盎然，浑身散发出一股青春洋溢的气息。
我趴在课桌上睡了一觉醒来，教室里已经是热闹非凡。
爱学习的三好学生，每次考试在前的学霸，认真努力的积极向上分子……哪一个不是在自己座位上奋笔疾书着。
当然，还有一些不学无术，彻底放弃自己的混混，正坐在最后一排肩搭肩地玩游戏。
“嗡！”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点开，是来自妈妈的一条信息。
“女儿啊，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你复习得怎么样了？最后几天，一定不能掉以轻心知道吗？对了，上次给你打的钱还够吗？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营养一定要跟上，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还有啊……”
妈妈的这一条信息里面的内容看似很多，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关怀。实则很单一，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
可我还是微微弯了一下嘴角，心底里生出了丝丝暖意，简单地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而后放下手机转头看向窗外。
六月初现，在如此阴晴不定的天气下，此刻竟然艳阳高照。这是寓意着希望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一刻，我的内心竟隐隐有些不知名的焦躁。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
一晃眼，三年就过去了。再过几天，就是给自己这十几年的青葱时光要个结果的时候了。
说起来其实有点草率，寒窗苦读十二年，就只为了那重要的两天时间，四堂考试，九个小时。而以后的人生如何，这九个小时却是起着决定性作用。
2
我收回视线，转过头，就看见他走进了教室。依旧是熟悉的清秀少年模样，眉目如画，温和如风。
我的目光不直觉地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既要克制，又不懂遮掩。胸腔里加速跳动的频率，以及越来越热的脸颊，让我握着笔的手自然垂落在桌下，紧紧地揪着。
“诶，你来了，刚好我有一个题不会做，你快帮我看看。”
“还会有学习委员做不来的题吗？我倒要看看它长什么样！”
他的同桌，是排名始终在前的学习委员。而他，是一直深受老师喜爱的尖子生。似乎从古至今，优秀的人就只会被同样优秀的人所吸引。
他们很快就沉浸在了解题的世界里，时不时地欢笑声和嘴角上扬的弧度始终在召示着他们的愉快。也在衬托着我与他们的格格不入。
我失落地低下了头，映入眼帘的正是桌上摆放着的上次考试的数学卷子。呵，79。我拼尽了全力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拿出笔准备重新演算错题，黑色笔墨在白纸上印上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符号，而心房却有什么东西正在不知不觉地缓缓流失着……
3
我和他同窗三年，在一起说过的话总共加起来却不超过十句。
他是学霸，而我是学渣，我们之间就好像有一条泾渭分明的沟壑一样，永远跨不过去对方的领域，永远都只能在各自的一方翱翔。
他长得好看，成绩又好，班上的同学没有人不知道他。而我平凡普通，好不容易刚刚过线，从小镇上考进县里面唯一的重点中学。在班上，没有人会注意我，一个透明般的存在。
他性格好，温和善良，好像与每个人都能处得很好。而我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始终都是默默无闻地呆在角落。
这样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尽管三年的同窗时光，也只能是最普通的同学。
——
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时候，是在高一上学期的一节英语课上。老师叫他起来朗读课文，那一个一个的英语单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是那样的动听。
他有着标准的美氏口音，因为正处于变声期，有点沙哑。我当时听着，仿佛如春风佛过一般，温暖，和煦。
我的心突然跳动得很快，脸颊开始发热，思绪也跟着不知飘去了哪里。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既紧张又激动。
他读完以后，老师先是使用大量词汇进行夸奖了一番，叫我们向他好好学习。然后说再叫一个女同学起来读一遍，视线扫了教室一周，最后落在了我的头上。
老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很突然，我被吓了一跳。在全班同学的瞩目下，战战兢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课本，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我扯着别扭的口音总算将课文磕磕巴巴地读完，坐下后，听见老师笑着说了一句，“看来这位同学还需要再勤加练习啊。”
下一秒，教室里就爆发出了一片哄笑声，全班同学包括他在内，都在看着我笑。或许他们都是善意的，但我还是羞得无地自容。
其实我的英语是我所有科目中学得最好的，只是在口语上欠佳了许多而已。可是连以前小镇上的英语老师口语都不怎么好，又怎能奢望我有多好呢？
4
从那以后，我就格外地关注他。我的眼睛像是装了滤镜一样，总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发现他的存在。
在我眼里，他所有的都是好的。而那些所有的，却都是我不好的。他就像是在影射一般，将我的种种不足和不堪都影射得淋漓尽致。
刚入学的第一次月考，我的成绩是在班上中下游。这让以前在初中的时候每次都排名在前的我深受打击，而他不仅名列前茅，还拿了一个单科状元。
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学习对我来说从来都是力不从心，就算是在以前，也只是靠死记硬背来勉强维持靠前的名次。
而他，好像一直都游刃有余似的，在他身上我看不见一丁点有被学习压着的痕迹。
有了中下游的成绩，就会有下游的成绩。最好的一次也只是比中下游要好一点点而已。渐渐地，看着那些数字，我都变得麻木了。
到底是与小镇上的学生不同，县城里的学生都特别厉害。除了学习，他们还会很多小技能，有的会跳舞，有的会画画，还有的会某一种乐器。
而在他们身边的我，没有一技之长，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闪光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最大的用处可能也只是在衬托出他们的优秀而已。
而这样差劲的我心里却默默喜欢着最优秀的他。我喜欢他这件事除了我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也不想让人知道。
我其实是个很在意别人看法的人，我怕别人知道了以后会在背后说我自不量力，说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喜欢他。
说来也是，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别人。但是就算没有资格，我也喜欢了。并且还喜欢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里，每每想起他，我既温暖、欢喜，又满心羞愧。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双向照明灯。不仅暴露出了我的种种不堪，还点亮了我的世界，照明了我前进的道路。
5
六月六日，全班最后一次上课。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孜孜不倦地说着已经不知讲过多少遍的长篇大论，但同学们却不似以前那样不耐，他们听得很认真，很仔细，生怕稍不注意就会错过什么似的。
班主任讲到后面，声音开始哽咽，看着台下的我们，眼眶里闪着晶莹的泪光。
很快周围就出现了道道啜泣声，他们难过，不舍。
我寻着早已烂熟于心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的眼眶是红的，眼神是难过不舍的。
我本以为自己不会哭的，但在这一刻，或许是因为环境的渲染，也或许是因为他，我还是忍不住哭了。鼻头酸酸的，心尖也颤颤的。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六月过后各奔东西这是常态。
尽管不舍，又有什么办法呢？
——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铃声一响，就真的彻底解放了。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讨论关于考试的事情，而是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晚上的毕业聚餐。
聚餐过后，大家又一起计划着去唱K。
我们定了一个大包，音乐声响起，他们就彻底压不住自己的天性，一个二个地抢着当麦霸，尽管唱得并不好听，也不能阻止他们天性的释放。
看着他们吵吵闹闹，欢声笑语，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呆在角落里孤独沉默着。
我想，我终究还是与他们格格不入。
听了一小会儿，我便猫着腰走出了包厢。没有人发现我离开，我也乐得个自在。
6
隔开了里面的鬼哭狼嚎，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来到KTV大厅的沙发上坐下休息，我以前没来过类似的地方，咋一看，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受电视剧小说的茶毒，我总感觉出现在这里的人不会是什么好人。这样想着，就再也不敢到处观望了。
“好，我知道了，再见。”
一道熟悉的动听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用细想，我就知道这是谁在说话。
应声看过去，刚好看见他收起了手机正往这边走过来。
我心里一个咯噔，明知道他不会注意到我，还是下意识地收回了视线，低下了头。
下一秒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欲盖弥彰，于是又将头抬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冲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继而自顾自地玩起了手机。
此刻突然觉得手机真是一个顶好的发明，在缓解尴尬上能发挥出极致的作用。
说是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实则眼角余光一直跟着他的移动而移动。眼见着他走到沙发的另一角坐下，我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你怎么不进去一起唱歌啊？”依旧是熟悉的动听声音，这一次却是在和我说话。
我抬起头看向他，眼神里是极力压制的汹涌澎湃，只有我自己知道，此刻我的内心有多么的激动和欣喜。
我听见自己颤着嗓子说，“我，不怎么会唱，所以就出来，透透气。”
只见他理解地点了点头，就继续低下头翻着手机了。
他没有再继续说话，我既失落又有点庆幸。因为我不知道如果继续的话，我会不会露馅。
“原来你在这啊，快来，大家都等着你呢！”是他的同桌，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从包厢里出来找他。
“等我做什么，你们唱自己的啊。”
虽是这样说着，但他还是收起了手机起身同学习委员手牵着手离开了。随着毕业的来临，那些深藏在地下的恋情终究是藏不住了。
才子配佳人，恰好一对。
我看着他们俩的背影，突然间就释然了。
就这样吧，挺好。
这一场无迹可寻的暗恋，我一个人知道就好。
不是都说我们一生中总会遇到两个人，一个在心上，一个在远方。
他或许就是我人生中存在于远方的那个人吧。
而那在心上的，不急，总会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