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深渊

其实他们只有一套九十平米的住房，虽然苗颖把目光投向了房子，但是她不可能轻易就把唯一的房子给卖掉。本来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子，不想让徐小光影响了儿子的生活，她又怎么能让儿子无家可归呢？

想起儿子，苗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儿子马上就高三了，他的成绩一向很不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儿子担心，不能让儿子受到影响。自己受再大的委屈再大的罪都没什么，谁让自己找了徐小光这么个人？只要儿子没事，自己怎么都行。

可是房子不卖，三个月后这二十万怎么还。苗颖想过找姐姐借，可是如果向姐姐开口，肯定又是一通埋怨，再说姐姐刚刚买了房，就算愿意借钱，估计也没多少。

父母？还是算了吧，苗颖张不开口。老人岁数都大了，指望着父亲每个月不到两千块的退休工资生活，父亲身体又不好，自己帮不上他们就算了，怎么还能朝他们张口？

房子！只能是房子……

今天要回娘家，姐姐打电话来约了。苗颖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回了家。跟父母、姐姐姐夫在一起，热热闹闹，说说笑笑，以至于没空分心，也没空忧愁，好像她多么能担事一样。

但是再热闹，依然有块不能消化的骨头，堵在肠胃中。吃完午饭，苗颖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心事如同水面上的大大小小的漂浮物，直朝这边过来，不愿意看，但是又没法装作没看见。想离开，可是又迈不动脚。

“为什么会这样？他到底有什么值得我这么做？一起过了二十年又怎样？他有把我和孩子放在心里吗？如果有，他能做这些不靠谱的事情吗？”

苗颖恨哪，恨不得撕了他，可是再恨她也放不下。明知道往前走是深渊，可是依然觉得自己不能让他就这么一脚踏进去。想拉住他，尽自己的全力，虽然可能把自己也带进深渊去，但是还是想拉住他。

卧室门开了，妈妈和姐姐推门进来，苗颖知道她们是想问徐小光的事情。听说他们离婚了，妈妈显然吃了一惊，沉默了一会，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颖啊，你舍得啊，都二十多年了，孩子都比你们高了……”苗颖叹口气，没有说话，她跟妈妈想的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姐姐已经知道他们离婚了，她是举双手赞成的。当她听说妹妹在帮他还钱，还贷款四十多万时，惊得跳起来：“要死了要死了！你这离得什么婚，那你离婚干嘛！你脑子坏掉了吧。”

苗颖“呜呜”地哭出声来：“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他坐牢了我又落什么好？浩浩怎么办？他还考不考大学了？”

“那也不能替他还债！三万五万啊？三十万五十万啊？一百多万，你有这个能力吗？你能还得清吗？你把自己管好，把浩浩管好就行了！”

妈妈一边阻止姐姐，一边心疼地搂住小女儿的肩膀。这个女儿从小就懂事、善良，处处替别人想，离婚了还替前夫还债，可真是苦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