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酒
众人皆爱酒,唯我拒之。
说来也不是我拒酒,是我与酒无缘。印象中涉酒的经历真的不多,现在还能想起了的也就那么几次。一次是上大学时,踢完一场球赛回家,正赶上爸爸喝啤酒,又热又渴的我一口气掫了一瓶,再回首已是腾云驾雾、满天数星斗,可分明还是白天,之后便使出浑身解数,翻江倒海、倾吐“衷肠”。这也许是我第一次醉酒的经历,大概在那次之后,我对酒便心生了敬畏,也注定了与酒无缘。
毕业后我分配到厂矿,朴实的工人阶级,没有太多的追求和爱好,性也之食者,“粮食精”便成了日常的陪伴和终生的追逐。这里是酒鬼的摇篮。我就亲历了一名酒鬼涅槃的过程,叫什么名字真的想不起了,只记得大家说他有“酒票”,大概相当于“特别通行证”,不但可以酒后上岗,还可以班中饮酒,而且是按需而饮那种,这在当时应该属于“VIP中P”。他基本上不和人沟通,浑身酒气,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工具箱补上一口,因为不喝便会抖,有一次他从机器上掉下来,同事们发现他左腿流血,送他去医院处理完毕,回来的路上发现他右腿也在流血,原来右腿比左腿伤的还重,他竟不知道疼。他喝酒的频率越来越高,身体也就越来越差,死的时候才32岁。酒鬼中这种级别的BOSS并不是太多,大部分还是把喝酒当做业余爱好,那个年代把朋友带到家里喝酒还很普遍,就有许多笑话由此而生。有在喝多了躺在人家沙发上尿床的,有把人家大衣柜当卫生间的……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后来我调到化验室,这里的同事比先前的感觉层次要高些,但也经常出去喝酒,酒局我参加,但喝酒是象征性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别人喝酒,所以整个酒局最清醒的就是我,人喝多了,一切都变了样,没了矜持、没了伪装,该说的、不该说的,想说又不能说的,这时候一股脑的倒出来,打情骂俏的,借机揩油的,形形色色,只有这时候人才最接近真实。
再后来我到了机关,有了自己负责的一摊,酒局更多了,我的先天不足在这时变成了致命的缺陷。酒文化在这里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酒量,没有敢醉的胆识,就无法借着酒劲与人称兄道弟,无法获得别人的亲近与信赖,不醉便无人与你掏心掏肺。酒恰恰是我的死穴,而我恰恰是一个连醉酒的勇气都没有的人。在酒桌上,不喝酒就是个局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豪气冲天、鲸吞龙饮,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在酒桌上,不喝酒就是一个另类,敬酒不喝是不给面子,不给人敬酒是不懂礼数。在酒桌上,得敬领导酒,也得敬下属酒,先敬谁、后敬谁,什么身份什么时候提杯敬酒,不同的酒局结构谁开场谁收场。我曾见过没有酒量的人为了敬酒而喝酒,酒敬一圈就上厕所抠出来,回来脸煞白继续敬酒,而我根本做不到,因为我没有醉酒的勇气。因为不喜欢酒所以不喜欢比肾都虚的酒文化,所有的酒局都是围绕着领导,领导乐则众乐,领导忧而众忧。一场酒局下来,不止下属难受,领导也难受,只不过收获不同而已,领导收获的是被下属虚假吹捧后虚荣心的满足,下属收获的则是被领导虚假鼓励后盲目的信心满满。整日被这种程式化的酒局困扰着,因此对于酒逐渐由敬畏转为痛恨……
我算是个没有勇气的人吧,因为甚至不敢醉一场酒,我愿意一直保持清醒,因为我不需要凭酒壮胆,不需要借酒浇愁,我愿意保持一份矜持、保持一份稳重。其实我潜意识中也有几分对酒的期待,但绝不是这种酒文化。我心中的酒应该像老酒馆那样,用精致的小盅,三两碟佐料,邀三两个好友,浅尝、细品、慢享时光。
我非不喜酒,乃不喜饮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