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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为爱绽开,却被野兽摧残【刷锅33】

2018-07-24  本文已影响159人  唐风汉韵1970

骆赛赛像个驱赶不散的幽灵晃悠在我的生活里。我的提醒,请求甚至警告对他似乎不起任何作用,他依然时不时地出现在校园里,出现在教室的窗口前,涎皮赖脸地。我怀疑很多人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

“韦一巧,关键时候别犯傻……”有一天,在骆赛赛又一次离开学校之后,吕老师把我叫到没人的地方,忧虑地看着我,幽幽地说,“不要玩火,这半个月的时间,别做傻事儿,那可是后悔一辈子的。”

从吕老师充满忧虑却又躲闪的目光里,从这个处理事情一贯粗枝大叶的班主任一改常态的语气里,我有理由相信他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

“一定要把握好自己,韦一巧。”吕老师又一次嘱咐我,从椅子上起身结束我们的谈话,“走错一步路,也许要后悔一辈子……”

吕老师分明在暗示我什么,虽然我不清楚他真实的态度,但他的眼神和忧虑,早印在了我心里。我知道,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虽然外表粗豪,说话做事大大咧咧,但他对这一班的每一个学生都亲得像兄妹,疼得像子女。

他一定不喜欢骆赛赛,他不希望我与骆赛赛纠缠在一起,但他不能明说,我理解。

我低着头,心事满满地走回教室,即使不抬头,我也能够感觉到辛梦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我陡然有点酸,有点苦,我不自觉地抽了一下鼻子。

辛梦远分明是另一个幽灵,这个幽灵侵袭的,是我的内心,还有梦。

“不能再拖泥带水了,我必须要为自己做点什么!”我咬了咬牙,走到辛梦远身边。

”晚饭后你等我,我找你有事儿。“我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辛梦远傻瓜似的呆在那里。

他根本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和他说话,他当然更不会明白我要做什么,不管他怎么想,我只想为自己做一点该做的事——不论对错,我决定了,我不会后悔。

那天的晚饭我比平时的任何一天吃得都晚,当女生宿舍里几乎没有别人的时候,我才慢腾腾地开始吃饭,菜早已凉透了,我把干粮揉碎和凉菜一起倒在快餐杯里,提起暖壶倒上大半杯子热水,用筷子搅了几下,用小勺一口一口没滋没味地吃着,宿舍里空荡荡的,除了大家吃饭留下的余味儿,只听到我一口一口吞咽东西的声音。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一次反省那个疯狂的想法,预想了今晚最可能的结局。最后得出的答案依然和吃饭前完全一样。

好,就这样,我不后悔!

辛梦远大概已经等了我很久,在校外的小路上,当他终于看到我的影子,他迅速地跟了过来。

我顺着学校向西的小路,朝着小树林方向直直走去,我无需回头,直觉清楚地告诉我他离我很近,我已经清晰地听到他的脚步,甚至我的后背已经感受到他温暖的呼吸。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躲着我?“辛梦远一连声地问道。

我不回答,我知道他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我无法回答。

”那个天天来找你的是谁?他为什么天天找你?“

我低着头,泪水在眼里打着逛,我想哭,但我绝不能哭。

他扯了下我的胳膊,急急地问:”说话啊,他谁啊,说话!“

我扭过身子,甩开他的胳膊:”我的表哥,行了吧?他给我帮忙办事……“

穿过小树林,顺着小河沿我继续往前走。太阳已经落山了,地里干活的人也已经回了家,田野里的人越来越少,但我继续往前走。

“太远了,韦一巧,快看不到学校了。”

辛梦远压低了声音提醒我,他的脸上写满疑惑。

”看不见学校就不看,今晚你敢逃学吗,陪我?“我挑衅似地问他。

”嘁——“他不屑地叹了一声,”我有什么害怕的,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我就因逃学挨了不少揍。“

当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我在小河沿一块深树与杂草茂密的地方坐了下来。

树那么高,只留下黑黢黢的影子,草那么深,完全把我们淹没在夜色里。

天上镰刀月一弯,星星似明珠粒粒,闪烁。

看不到村庄,看不到学校,看不到任何行人。

辛梦远没有陪我坐下,他一把把我揽到怀里,像焦渴的土地寻觅雨水一样,他紧紧地抱着我,吻我,他的脸紧紧地贴在我的脸上。

吻吧,辛梦远,吻吧!

我迎合着他,不,与其说是迎合,不如说是主动地攻击更为准确。

你不是有很多很多的疑问吗,辛梦远,我无法回答,今晚,我用自己的爱情来回答你。

我横在他的怀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脯,我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他的腰,他的脖子。

他的手明显地放肆起来。在我的怀里游弋,我不仅没有制止,我甚至捉着他的手,充当引路的向导,“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恩,放肆吧,辛梦远,你放肆吧,今晚的韦一巧,彻底地,死心塌地当你殖民地。

微弱的月光照着我裸露的土地,所有的土地,一览无余地展现在辛梦远面前,我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我用自己的胸脯亲近他,我的嘴急切地寻找着他的嘴……

驾起你的铁犁铧,开拓属于你的疆土吧,辛梦远,这片从来无人涉足的土地,今晚属于你。盖上你的印章吧,辛梦远,这是一辈子愿意属于你的土地。

爱只能献给爱情,真只想献给纯真。辛梦远,不要再问这问那了,这就是韦一巧给你的所有答案。

我做好了一切准备,在辛梦远疯狂般地吻我的时候,我回应着他,用我的眼睛,我的嘴唇,我两腮不自觉流下的泪水……

我闭上眼,像那炉前的干柴等待火种。

燃烧吧,我的青春!

燃烧吧,我的爱情!

可不知怎的,辛梦远亲我,吻我,抚摸我,却没有发起最后的攻击,我隐隐有些失落。

所有的城堡都敞开了大门。然而,他却可耻地当了逃兵!

也许,我一反常态的疯狂吓住了他,他从来没有见过我今天这个样子。

他一次次地亲吻我,一遍又一遍地抚摸我,我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体的战栗,但他最终还是绷紧了嘴唇,绅士般地为我穿上一件一件衣服。

当他为我系上最后一枚扣子的时候,他再一次紧紧地搂住了我,我的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他吻着我的泪水,似乎想把我所有的泪水咽到他的肚子里,他一边吻着我,一边也是哗哗地流着泪,他的泪水流到我的脸上,和我的泪水混在一起,最后也流到我的嘴角,咽到我的肚子里,我们两人就这样紧紧地抱着,脸颊贴着脸颊,泪水和着泪水……

月儿消失了,星星也似乎不好意思,躲到了云层里。

“你的事,办好了么?”

“嗯,好了。”

我散开的长发盘过他的脖子,我的头偎在他的肩膀上。

坐了好久,我们谈了好久,最后,辛梦远揽过我的头,让我横躺在他的怀里,他以手为梳子,细细地梳理着我的乱发,从地上摸索了好久,找到了橡皮筋,给我扎上了辫子。

”回吧,我们回。“他起身,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弯下腰把我拉起,然后轻轻地拍打着我身上的泥土。

我真不想回去!在我走近他的身旁对他说话的时候,就早已想好了今晚宁愿不回去。

我又一次紧紧地搂住了他,把自己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

他的身体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渴望什么,我已经不止一次地接受到这种信号,可我真的不明白,今晚,辛梦远,为什么非要躲避?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早已睡下,邻铺的小蝶悄悄给我说:“老吕问了好几次,你要小心。”

我”哦“了一声,悄悄地藏进被窝:“没别的事吧,小蝶?”

小蝶含混地说了一句:“你还想要什么事?”

哦,我不想要什么事,我想要的没人能够给我,可我不想要的,我能不能逃避?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别了,辛梦远。

别了,我的爱情。

没有人知道,今晚,是我刷锅中学最后的甜蜜。

可我也没有想到,今晚撒下的甜蜜的种子,竟然在漫长的日子里疯长成一枚酸甜夹混着苦香的果实,折磨了我一辈子……

我把辛梦远约出去,本想用那夜的疯狂打造一扇牢固无比的大门,把我的昨天连同辛梦远的爱情,彻底地关死在这扇大门里。

从此我再也不是我,再也不是辛梦远梦中的我!

当我把那三行字的纸条夹到辛梦远的书里时,意味着我和辛梦远的爱情完全结束,我的青春已经绽放,在那月如镰刀的夜里。

从此以后,再长的岁月都是余生。

你依然是你

可我不再是我

忘了我!!!

辛梦远,你能读懂我韦一巧的世界吗?

你没有读懂,连我自己都没读懂,也许当我们的岁月风化剥蚀像微尘般消失的时候,总会有人通过文字读懂我们的故事罢。

我再也没有和辛梦远说过一句话,我像完全不认识他似的处理着来自他的所有信息,不看,不听,没有任何回应……

此后的四天里,骆赛赛来找我三次,不管不顾,厚颜无耻。

我再也不能忍受他的纠缠,如果离中考不是十二天,我很可能会在某一天完全爆发。但是,眼看着中考就要来了,我就要走进中专的考场了,我……

于是,在那天早晨,我悄悄地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离开了刷锅中学,回到了自己的家,没有谁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即使我给吕老师请假的时候,他的目光一次次地拷问我,我也没多说一个字。

那天,离中考还有整整一周的日子。

回到家的时候,爹娘还没吃早饭,村子里的大队书记(当时,那可是村子里最大的官)不知怎的在我家坐着,爹陪着他闲一句淡一句地扯着,嘴里喷着徐徐的青烟。

“正说着二妮妹妹呢,这不就家来了,哈哈,咱山东地邪,说谁谁到,哈哈……”

爹娘也陪着笑。

“二妹妹找了个好婆家,攀上了乡里的骆助理,那可是一门子硬亲戚,叔啊,以后你就跟着享福吧……”

原来,书记来并没别的事,只是在街上闲逛的时候遇到了爹,竟就跟着爹家来抽烟喝茶,爹娘当然受宠若惊,这在以前,他们连想都不敢想象,大队书记能进家门,就算你备好酒菜请人家,也得点头哈哈腰磨破嘴皮子。

“让他娘买几个菜,咱爷们喝两盅,书记?”爹边说边示意娘出去买菜,书记喝光了杯子里的茶,站起身,劝住了要出去的娘。

“大早晨的,咱爷们不喝了,抽空我弄几个菜,专门请你喝一杯!”书记笑着往外走,爹热情地拉住人家的胳膊挽留,“不过,我得说个正事啊,叔,俺二妹妹什么时候出嫁,一定要打我个知字(当地土话,让他知道的意思),我得好好地喝个喜酒……”

书记走了,爹送出大门,在那里站了好大一会儿,直到看不见人家的影子才回来。

娘满脸笑,爹一腚坐在八仙桌旁边的高椅子上,又卷起一袋烟,喜滋滋地抽着。

我本来想吐一吐苦水,可我什么也没有说。

我低着头,坐在小矮凳上,默默无语。

“怎么回来了,二妮?”娘问。

“就是呢,不是快考试了吗,可不敢耽误!”爹附和着。

“在学校学不下去,烦,我不去了,在家学这几天……”我强忍着眼眶里的泪花,不让它滴下来。

“也行,也行,家里人什么活也不耽搁你,你只管学……”爹一个劲地说。

娘做好的早饭,我们三人围着小方桌吃饭,不知怎的,当我端着饭碗,泪珠子不争气地滴了下来,砸到了饭碗里。

“到底怎么了,二妮?”爹放下了碗,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我终于忍不住了,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了骆赛赛的事。

爹的脸“刷”地灰了下来,他重重地把碗墩在桌子上,又忍不住卷起了旱烟,小屋里烟雾弥漫……

“妮儿啊,咱女人都是慢慢熬出来的,熬日子熬日子,熬着熬着就好了,啊——”娘擦了擦眼窝的泪,怯怯地望了一眼爹。

“他……他……根本……不是好人……”骆赛赛那令我呕吐的影子晃在我的眼前,我低垂着头,轻声说着,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男人嘛,大都是这个样子的,成了家有了孩子,慢慢慢慢地就熬好了,就熬成大人样子了……二妮。”

我不说话,只顾端起碗来,像饿了四五天的乞丐一样,我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食物,大颗大颗的泪珠子砸在碗里,溅起朵朵油花,我像没知觉似的,把那泪水和着汤吞到了肚子里。

“多好的一门亲啊,二妮,你不知道,全村人都夸你找了个好婆家呢。这不,大队书记什么时候进过咱家门啊,今天……”

“滚你娘的老逼……”娘的话没有说完,爹的咆哮生生地把娘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爹站起身,手里的烟卷子抖个不停。

“二妮子,爹不强迫你,怎么都是活法,大不了像爹一样种一辈子地!种庄稼一样活人,庄稼人不丢人!”爹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呛得他剧烈地咳嗽。

“去他娘的什么脸面,脸面不值钱,爹可以不要脸,但不能苦了闺女!咱庄稼人本来就没什么脸面,闺女,别委屈自己!”

“大主意你拿,就这!爹听你的……”

爹饭也没吃好,把手背在背后,愤愤地走出了家门。

娘不说话,只管坐在那里抹着眼窝的泪水。

我心里猛地一酸,又一热,我的泪水又来了。

第二天,爹早早地离开了家,邻村的一家亲戚盖房子,爹去给人家帮忙。

天快上午的时候,骆赛赛竟然找到了我的家。

崭新的自行车亮得晃眼,油头粉面的远远就有刺鼻的香。

娘第一次见到骆赛赛,她做梦也没想到她的闺女找了一个如此高大而又白胖的女婿。

骆赛赛竟然还带了礼物,大包小包地,堆在八仙桌子上。

娘颠颠地沏好茶,眼睛一圈圈地望着骆赛赛,看不够似的,一圈一圈地打量。

看娘当时的样子,真恨不得能拿着村子的喇叭,大声地让每一人都知道,她的闺女女婿家来了,带着礼物找到家里来了。

我的心猛地一紧,我不知应该如何躲藏。

“我去喊我爹……”我下意识地说了句,转身要往外走。

“傻妮子,不用你喊。”娘乐晕了头似的,把我摁在了凳子上,“你们好好说话,我出去买点菜,找人喊你爹……”

娘说着,风风火火地走出院门,我也紧跟着出去,她走出院门,关上了大门,“呱嗒”一声,竟然在外面反挂上了铁锁!

娘不知道,她那鬼迷心窍似的“呱嗒”一下反锁,锁死了她的二妮儿回家的大门,锁死了她的二妮儿和她亲近的所有缘分……

骆赛赛扯着我的胳膊,拉我进屋,他像饿狼似的扑向我,我挣了起来,但我不敢高声骂他,我试着和他说话,想让他安静地坐了下来,可他像发疯的野兽一般,不管不顾地再一次扑向我,我挣扎,我反抗,我边骂着边吓唬他,但他分明感觉到了我致命的软肋,我不敢真正得罪他——是的,我确实是这样,我讨厌他,但我不想彻底得罪他,我离中专考试只有七天的日子了……

“俺爹说,只要你能考上学,一毕业咱就结婚,结了婚你想往哪个学校,就去哪个学校,他都能办成哩!”

骆赛赛一边拉扯着我向床边靠,嘴里一边絮絮地说着。

我使劲扳着他的手,试图脱离他的胳膊,没有成功。

骆赛赛气越喘越粗,眼里冒出的火苗就像岩浆突然冲破了地皮爆裂开来。

他把我扑倒在屋里的床上,他的身子死死地压住了我,我一边苦苦地挣扎,软话硬话地求着骂着,可他疯了似的,解开了我的扣子。

有个声音提醒我,反抗,反抗,反抗!

可同时又有更多声音响了起来,村里人的,大队书记的,娘的,爹的,甚至还有骆赛赛那句“别看我爹笑哈哈的,谁要得罪他,他能一口咬死个人”……

眼前晃着各种脸,熟悉的,陌生的,亲切的,冷漠的,挤满了媚笑的,凝固了鄙视的……

我恨透了娘,我想起了爹,不知怎的,当我想起爹当时的样子时,我的心突然一下子软了下来……

骆赛赛明显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变得更加凶猛,在我家的床上,扯下了我的衣裳。

我默默地流泪,我想起了辛梦远,想起了那个晚上,我恨……

血色玫瑰,那么刺眼地凋零在我家的床单上。

那是一座装满了肮脏与屈辱的坟墓,殉葬品是我的十八岁的青春,连同所有曾经纯真的梦。

床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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