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之恋

（二）奔向雪域

故事追溯到五年前……

民国十五年，北平租界林府 ，已是夜深，东厢房里，祖母奶奶正睡的深沉，而西厢房，娴静幽雅的书房里，军装笔挺的林海此时正端坐在藤椅上，聚精会神地读着一本书。

这是一本泛黄的不知被翻过了多少遍的古书――藏族古史《柱间史》，白嫩修长的手指滑过一页页泛黄的纸笺，“继东、党、赛、莫四大宗族之后，玛桑九兄弟，二十五小邦揭开了藏族原始社会的起源……”

林海眉头紧锁着，黄埔军校毕业的他对于民族历史却有着近乎着魔的痴迷。

读了一会儿，林海有些倦了，揉了揉眼睛，冷峻的双眸投向窗外婆娑的树影 ，神秘的月亮狡黠地泻下缕缕清光，紫檀木做的窗棂散发着诱人的古香。不知为何，林海总感觉影影绰绰的树影之下有一双紧盯着他的眼睛，林海心乱如麻 ，此时，他的心早已飞向了遥远的雪域……

“人们供奉着神灵，敬仰着神灵，雪人是喜马拉雅神山的守卫者……”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是一位微躬着腰的穿长衫的老者，嘴角两缕泛白的胡须，尽显着岁月的沧桑，微微混浊的眼神，难以遮挡久经沙场的犀利和敏锐。

“祥叔―”，林海望了一眼老者，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随即又低下了头，继续沉浸在神秘的冰山雪域里。

管家祥叔，是除了父亲之外最让林海敬佩的人。据祖母奶奶讲，祥叔的父亲胡景翼曾是远近闻名的大军阀，与同是军阀的爷爷是至交。祥叔五岁的时候，一次混战中，胡景翼为了掩护爷爷离开，不幸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从此，奶奶便收留了祥叔，让他与父亲为伴 ，祥叔自此与父亲形影不离。

二十年前又是祥叔，冒着生命危险，把奄奄一息的父亲从枪林弹雨的战场上背了回来。两代人的舍命相救，祥叔是林家的恩人，就连祖母奶奶都对他礼让三分！而祥叔多年来更是忠心耿耿，在外追随父亲，不离左右，在内把林府治理地井井有条，戒备森严。

“三少爷，您――”刚毅坚强的祥叔此时的语气十分悲凉，他的眼神落寞无比地注视着桌子上早已收拾妥当的行李箱。

“三少爷，您，您真的要离开吗？”祥叔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行李箱，仿佛那小小的箱子里装着的是他余生全部的希望。

“三少爷啊，老爷，戎马一生，征战沙场，膝下无女，仅有三位少爷。悉心栽培，实指望你们能够像他一样，尽忠党国，为党国大计尽一份微薄之力……”祥叔的声音颤抖着，却极力心平气和地劝说着。

林海慢慢地抬起头来，“祥叔，我――”林海欲言又止，祥叔所言句句敲打着他的心头，可是，尽管父亲硬生生将他送往了黄埔军校，可他兴趣使然并不在此啊。

“可惜，大少爷留学归来，做起了金融买卖，开起了洋行；二少爷虽自幼喜爱舞枪弄剑，可生性鲁莽，有勇无谋，难当大任！只有三少爷您，心思缜密，行事果断，是老爷和祖母老太太的希望。可如今您……，您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居然趁着老爷和夫人离家之际，抛弃林家，远走雪域……您，您想过夫人和祖母老太太吗，您岂不是要了老太太的命吗……”祥叔的语气悲愤至极。

林海沉默了，祥叔自幼看他长大，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他那双敏锐的眼睛。

在祥叔看来，林海出走只是为了寻求刺激。而真真正正的原因，却只有林海自己知道，“祥叔，我……”此时的林海多想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他最亲近的祥叔啊，可是他难以启齿，尤其是对祥叔，那是因为祥叔的女儿，那个自幼与他指腹为婚，寄养在乡下从未见过面的，人称母夜叉的――胡芷兰。

按约定，今年是林海军校毕业之年，也正是他迎娶胡芷兰之年。可是素昧谋面，怎能谈婚论嫁？更何况是早已声名狼藉的女夜叉？林海不能接收，不管祥叔是他林海的亲人也好，是林家的恩人也罢，他都不能说服自己去接受，不能，真的不能！

林海烦闷地望向窗外，月亮躲在云朵里，时隐时现 ，微风吹过，婆娑的树影中竟真似有一双人的眼睛。林海心头一惊，待定睛看时，却空无一人，只不过是风吹过的，树的影子罢了。

“铛……铛……铛……”墙上的西洋挂钟此时不紧不慢地敲了八下，深沉的钟声提醒他时间的到来。

罢了，罢了！只要是不离开北平，不管躲在哪个角落，专横的父亲总能把他抓回，而惟有到神秘的雪域……想到这里，林海把心一横：“对不起，祥叔，请您帮我照顾好母亲和祖母奶奶！”

林海深深鞠了一躬，拎起箱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祥叔追出，林海早已飞快地坐上一辆黑色的捷克轿车消失在漫漫长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