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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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晴川躺在宾馆的床上，感觉自己被软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买二手书会摊上这么大的事：他失去了自由。
晴川在大学图书馆工作，平时爱买书，淘书；各种文艺类，词典类都会涉猎，也因此和两个收废品的熟悉，他们收到觉得还不错的书会先通知晴雪，晴川也不含糊，出价总能让他们满意。
买这批二手书是上周的事。收废品的老王打电话给他，说收到一批书，看着有些是文学书，问他要不要过去看看。
晴川过去了，看到有足足️百十本，词典类、古籍类、文学类都有，晴川像挖到宝藏一样内心欣喜，他问老王，“都要的话，多少钱？”
老王做这行这么久，一看晴川的神色就知道有戏，他伸出两根手指，“两千，也就是给你，我单卖能多卖不少。”
晴川把作品搬回家，放进书房，大概浏览了下，没细致整理。因为到了月底，单位的各种总结和报表要抓紧完成报上去。
可还没等他整理，事情就有了变化。
那天，有两个长得高高大大的陌生人来到晴川的办公室，一个长得白净，一个相对黑点，都是精神利落大小伙，其中白脸的那位掏出证件亮了下，原来是两位便衣警察。白脸便衣态度很诚恳地对晴川说：“我们慕名而来，因为查到一批书籍，有人推荐您对此有研究，想请您过去看看。”
晴川问“书籍在哪里？”回答就在附近，晴川心想：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也不耽误啥，就和办公室里其他人打个招呼，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在办公室楼下，白衣便衣走到一辆普通车跟前，打开后车门，邀请晴川坐进去。晴川看到是普通车，心里舒服了些，他可不想在单位里坐上警车，让认识的人看到背后不知道会怎么说。
坐进车里晴川才发现，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个人，白脸便衣陪晴川坐在后座，黑脸那位也从另一侧坐进了后座。
他们俩笑着关好车门，说要跟晴川说说书的事。
2.
晴川想问查获的是些什么书，看两位便衣关了车门后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就止住了询问的念头，想等两个人先开口。
车里空气一下沉默了，车子轻快地开出了校门，拐进主干道，沿着笔直的大马路，一路向北。
这是要去哪？晴川心想，终于沉不住气了，问“不是说查获的书在附近吗？”
“书是在附近，但负责和您交流的人要远一点，咱们先去见他。”白脸便衣微笑着回答。
“那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到底是和谁交流？”晴川觉得有点奇怪。
白脸便衣沉默了下，说“到了就知道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可以先休息会，一会就到了。”
车子开出了市区，又进入了市区，在晴川的忐忑和静默中，车子在新城市的一家宾馆前停了下来。
白脸便衣先下车，扶着车门，邀请晴川下车，“我们到了，陆老师，在楼上会谈，请吧！。”
事已至此，晴川决定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酒店招牌不大，有种低调的雅致感。他们走进酒店，拐进铺着厚厚地毯的长廊，在标着1225的房间门口停下来，便衣伸手打开了门，原来门先前并没有上锁。
屋里亮着灯，静悄悄的，没有人。这是一间里外套间，里面是卧室，有半垂着窗帘的宽大窗户和整齐宽大的床。外面是休闲区，沿墙摆有一圈舒适的大沙发，沙发前大理石茶几上，放着功夫茶具，和️一托盘新鲜的时令蔬果。
白脸便衣伸手邀请晴川在沙发坐下，他和黑脸警察坐在了对面。他看了看闭着的房门，先开了口，“我就不兜圈子了，是这么回事，陆晴川先生，您现在牵涉进一起案子，有一批贵重东西丢了，人家报了案，现在追查到您这儿来了，上面意思是不公开调查，能私下解决就私下解决！”
晴川的脑袋“嗡”的一声，“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大老远把我骗到这里来，我？和贵重东西丢失？怎么可能？”
“那上周您是不是从收废品老王那里买了批书？”白脸便衣也沉了脸，“您不知道它们的价值吗？”
晴川有点明白了，也开始放了心，就解释说“我就是个人喜欢，不是把书拿去买卖，再说这些书也是按老王说得价成交的，老王就是一收废品的，和偷没关系！”
晴川觉察到白脸便衣微微摇了摇头，“这事和您想的不一样，有出入，这样，出示下你的身份证件，我登记下。”
晴川掏出随身证件放在茶几上，黑脸警察拿了身份证看了看放进自己的手袋里。
“收废品的老王也在别的房间配合调查，请你把通讯工具也拿出来，避免有不必要的联系。”
晴川想，自己也没做什么事，不怕！就把手机拿出来也放到了茶几上。黑脸便衣也拿起放进了他的手袋。
“陆老师，您知道那批东西的价值吗？”
“就是一些旧书，可能里面的词典能贵些，不过我出的价格也可以了。”
“您这就不诚实了，”晴川注意到，白脸便衣脸上掠过一丝不奈烦，“不单单是书的事。”
“那还有什么事？我就只买了书。”
“那书里的东西呢？”
“书里的东西？”晴川不解得反问，“书里有什么东西？”
3
白脸便衣沉默了会才开口，“不着急，陆老师，您好好想想，东西很重要，真要是公开调查，那就不是现在的待遇了。”
晴川也懵了“我确实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买了书，直接运回家，都没来得及仔细看，因为到了年底，单位事多，很多总结表格要加班整出来，想等过了这两天再好好整理这些书籍。”
“好啊，”白脸便衣随口应了句，“那您在这里休息下，我们去回复一声。”
两位便衣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很快，刚才的司机推门走了进来，向晴川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下，说，“陆老师，您有什么需要就给我说。”
晴川这时才注意到，司机是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身材还算修长，白里透红的脸上挂着笑意，给人温和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嘛？到底是要找什么重要东西？要不我现在回去把书都翻翻，找找看？”
“您别急，很快就能有眉目了，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知道很贵重，好像是一批书签。”
“书签？很贵重？金子的？”晴川不禁自言自语一样地反问了一句。
“比金子贵，关系人家的身家和子孙，人家还能罢休？”晴川心里也不由的一惊，不再言语。
这时有人敲门，司机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穿着酒店制服的服务生，手里提着一提盒。司机说了声辛苦，把提盒接过来。
司机关上门，转过身，用手掂了掂提盒，用很暖心的口气说，“老师饿了吧，咱们现在吃点饭吧？”
不等晴川回应，他就手脚麻利地打开提盒，把里面的饭菜挪到了茶几上，两荤两素外加精致面点，很用心的饭菜。
晴川确实饿了，可他又吃不下，他想赶紧了结后回家吃，媳妇会在家等着他，还有，单位的事情也急着赶紧弄弄清楚。
想到这，他说：“我得回家，你们可以跟我回家去看那些书，如果有你们要的东西，你们就拿走。”
“老师，您急也没用，咱们不都得听领导的吗？先吃点饭吧，看看领导怎么安排，现在领导估计也在吃饭呢。”
晴川想想也是，急也没用，拿起筷子胡乱吃了点。吃完后，司机麻利地撤下饭菜，倒上了功夫茶。
晴川很恳切地对司机说，“麻烦您帮问问，去催下，及早跟我回去看看书里有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我也好回家。”
司机笑笑，“刚领导有信息说马上过来，您稍等。”说完，他提着提盒，走出屋去。
两个便衣随后走进来，寒暄了两句，就直奔主题，“陆老师平时在家里都和谁一起住？”
“就我和爱人，孩子上学住校，还没回家。”
“您的爱人会不会也翻看了那些书呢？”
“不会，那绝对不会！”晴川赶紧声明，“我爱人不喜欢这种旧书，从来都不碰。”
“好吧，领导的意思是安排人去您家里取，您给您爱人打电话说一声，就说您被朋友接到外地看书，今天回不去了，有人要过去取点东西，让她接待下。”
晴川想说：我可以带您们一起过去，可看了看两便衣的神情就放弃这打算。他接过黑脸便衣递过来的电话，按要求给爱人挂了电话，顺道又给单位人事去了个电话请假，然后把手机又放回到黑脸便衣伸着的手里。
晴川在纸上写下家里地址和爱人的联系方式，交给了他们。
夜从来也没像这一晚那么漫长，晴川抬头看了无数次窗外，黑夜那深邃的黑伴着屋外沙发上司机的呼吸，都让他感到心烦意乱。书里到底会有什么呢？能不能找到？找不到的话会怎么样？这书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书里的东西，是和谁身家命运攸关？一连串的问题让晴川辗转反侧。
4
不知道什么时候，晴川迷迷糊糊进入半睡半醒的梦境，他好像穿越了，身着素衣长袍，看上去是个书生，站在一青砖瓦舍门口，门口围着一队官兵，持刀拿戟气势汹汹地指着自己，说涉嫌杀人，跟着去衙门走一趟。晴川大喊冤枉，我没杀人，可官兵哪里肯听，上前架住，开始五花大绑，晴川拼命喊，拼命挣扎，可那里挣得过，他能感觉到心在胸腔疯狂地跳，就在心快要跳出胸口时，他突然睁大眼睛，从梦中醒来。
看到天已经亮了，茶几上已经摆放着送饭的提盒，司机正坐在沙发上拨弄着手机。
看到晴川起来，司机笑着打招呼，“陆老师，洗漱️一下吃点早饭吧！”
“我想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去我家看书没？有没有找到你们的东西？”晴川一边抚着臌胀的太阳穴，一边急切地望向司机。
“听说是好消息呢，陆老师，您吃完饭，我一会儿送您回去。”
晴川觉得心里一块石头突然就落了地，感觉人也一下利落起来，“我也不饿，吃不下，还需要办什么手续吗？不需要的话我就直接走吧，我回家再吃！”
司机也不客气，起身说“好，按您的意思，咱们现在就回去。您的证件和手机都在车里，等送您到家就还给您。”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晴川让司机停下来，“就到这里吧，我走进去。”司机停好车，探过身，递过来一个袋子，说：“陆老师，您的东西都在里面。”晴川接过来，打开，看到里面有自己的手机，身份证，另外还有一个小纸袋。他狐疑地问，小纸袋里是什么，司机说“老板这样给的，我也不知道，请下车吧！”
晴川下了车，司机在晴川身后轻快地驾车驶离，晴川看着消失在视线里，第一时间想给老王打电话，这时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他把手机放回袋子，顺手拿出小纸袋，打开，发现里面是个信封，拿出信封，开口一看，里面是一沓子百元钞票。
他有点懵，赶紧跑回家里，爱人已经去上班了，他跑去书房，看到原来放那些旧书的地方空空的，又到处找了找，也没发现。
他把手机充上电开了机，打电话给爱人，“我那批书呢？”
“你昨天不是让人来取走了吗？怎么又问我？”
“他们和你怎么说的？”
“他们说你把书卖给了他们，已经给你钱了。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想着是你安排的，就让他们拿走了。”爱人说完，又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了！”
晴川从信封里掏出那沓子钱来，数了数，3000元，一种啼笑皆非的表情浮现在晴川的脸上。
他又拨通了老王的电话，电话中那端传来老王的声音，“老陆，找我什么指示。”
“警察找你都问了你些什么？那些书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警察？什么书怎么回事？”
“警察呀，便衣，你不是也被警察带去问话了吗？就是前几天卖给我的那批书的事。”
“没有呀，我都搞不清你在说什么？”
晴川一下感觉闷得厉害，就把从昨天到今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向老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临了质问老王“你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警察怎么会找到我？”
老王也吃了一惊，说“怎么还有这种事，让我想想。对了，是有过一档子事，有个陌生人给我打过电话，他说听说我从一领导家收到一些旧书，他也想要，我说，东西都已经卖了，刚买来直接就卖了，一个老朋友买去了。他让问问买书的人会不会转卖，我说那肯定不会，人家就是自己喜欢，不做卖书的事。那人说他就只想要其中一本，求我帮忙告诉他你的联系方式，他到时联系你试试看，我就给了他，其他就不知道了。”
晴川接着问：“这批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得？”
老王不太情愿的说“都出了这样的事了，我可不能多说，只能告诉你是从家属大院收来的，是一老顾客的孙子卖的，小伙子让我帮着去收拾房子，把旧家具和旧电器拉走，说要把房子重修收拾，都换新的，原来里面有些他爷爷的东西。我在搬一个橱子时在橱子下面发现有这些书，问孙子还要吧，他说都拉走就行。”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老王劝晴川，“这事就算了吧，你也没啥损失，真再追究不知道追究出啥来，对咱们都不好，以后遇到合适的再说，就当你和这些书没缘分。”
晴川起身去换衣服，准备洗漱下去单位上班，可脑子里两个便衣的影子挥之不去，当时没看清他们的名字，但出示的证件他是看清楚的，是本市青城所的警察。他有个强烈的冲动，想去落实下，看看那里到底有没有这么两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