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
青天
张老汉过年就整整七十岁了,人常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可老汉张建国觉得自己身体还硬朗,一顿饭还能吃一大碗燃面,还能给娃们做几年帮手。可近几天,老汉感觉自己头晕胸闷,心口老像堵着块啥东西,茶饭不香的。
青天今个是腊月二十三,太阳格外地好。张老汉半躺在躺椅上,望着砖厂空荡荡的院子,自言自语道:“都快过年了,黑娃咋还没回来了,唉……”老汉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黑娃是老汉的大儿子,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便子承父业接手了张老汉的砖窑。前几天被上头人带走了,不知道押在什么地方。太阳暖烘烘的,晒得老汉直犯困,可是却睡不着,望着院中高高的蒸硫炉,他脑子里老冒出一个问题:“为啥啊,不是上头批准让干的嘛,为啥又不让干还把人带走了呢?唉……”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今年又是一个暖冬,现在虽是腊月,没有一丝风,空中飘着几朵云,天蓝蓝的,太阳直射到身上真舒坦。,"唉,还是咱塬上好,明娃还叫我住到城里去,我才不去哩"老汉心想着。明娃是老汉的小儿子在城里上班,天冷了让他老俩口住到城里去,咋说都说不动。“老头子,小心着凉。”老伴拿了一个小被子走了过来,说着给他盖在肚子上。张老汉睁开眯着地眼,看到老婆子眼泡涨得像个核桃,他知道老婆子几个晚上都不停地翻身,也没睡好。便说“没事,你回去也睡一时。”老婆子揉了揉发酸的双眼,叹了一口气便回家了。
青天张老汉身上的被子软绵绵地,在太阳下散发出阳光的味道,老汉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建国咱合伙弄个砖瓦窑,咋样?”突然听到大他几岁的李开放在给他说话。开放老家在南方,几年前做了邻家的上门女婿,人精明能干。好!说干就干,他俩带着两家人硬是用手垒起了这个圆圆的手工土窑,出砖瓦的那一天,望着方方的青砖,张建国竟然流下了泪!张老汉打了个激灵突然惊醒了,他摸了摸脸,沟壑纵横的脸上,竟然真有眼泪。老汉叹了口气,用棉袄袖子擦了擦眼泪,又望了望太阳,离吃午饭还早着哩!他便又眯上了眼睛。
“建国,你看咱这轮窑多美,烧这砖这质量没人能比!”“就是,就是,比你以前的罐罐窑美多了!”“主要是也解决了咱村这么多的剩余劳力,村里人能挣钱还能顾家,多好!”开放和满娃、仓娃几个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你看,拉砖的车排成了长龙,嘿嘿,美!"老汉竟然笑醒了!老汉索性坐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最近,咋了,老梦见以前的事,唉!老了老了!”。
嘴上虽说老了,老汉心里可不服老,精明能干了一辈子,前几年才把砖厂大权交给一直跟着他的大儿子。去年,上级说砖厂对环境污染大,让把所有的砖厂关了,重建符合环境保护标准的自动化砖厂。听说,全自动化,也不用煤烧砖了,主要用电,传送带把砖坯送进窑里转一圈,成品就出来了,而且用蒸硫炉处理废气,让污染降到最小。一听说有这技术,老汉在儿子还犹豫不决的时候,便拍板定事,好事情,弄!可是建这样的厂需投资一干五百万左右啊!老汉和儿子联系了十来家以前开砖厂的人,依政策办全了该办的手续,终于开起了这个上级称为环保的股份有限公司。点火的那一天上级有关部门还送来了祝贺的横幅,可才开了二个月,上面又说,有污染,让关闭,天啊!怎么会这样呢?从三四月到现在,大半年了,怎么还没结果?老汉抬头望望天,蓝蓝的,可飘着的那朵云,不知啥时候竟遮住了太阳。咋办啊,那么多贷款,压得娃都没法过年了,都怪我啊,唉!
“爸,我回来了……”。忽然,听到儿子黑娃轻轻地在叫他。老汉回过神来,问道“回来了,咋样?”“唉……”黑娃只轻轻地叹了口气。老汉再没问啥,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老汉又抬起头看了看天,发现不知啥时候那朵云,悄悄地不知飘向了那里,太阳又露出了脸,天空又是蓝蓝的……
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