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母亲的关系(一):我的童年
如果想了解一个人的现状,先去了解他的过去,因为现状是过去的积累。如果一个人的人格有缺陷,那一定跟他的成长史密不可分,缺陷是成长的烙印。
这个人格缺陷的人就是我,典型的讨好型人格,没有自我,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如今我不再躲躲藏藏,勇敢地给大家揭开我那血泪成长史,希望对成长经历类似的人或正在育儿的父母有所启发。
通过阅读心理学书籍,加上内省和回忆,我厘清为啥这33年我都很不快乐。若有所思又怅然若失,我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害怕被别人关注,又期待别人的关注,我活的卑微又自卑,我太缺乏安全感和归属感,以至于我驾驭不了那颗冲突的心。
这一切主要缘于我的原生家庭,我和母亲的关系,我对母亲怕多于爱,还夹杂着些许恨意,我那颗脆弱的心被母亲扎伤了千百次,也刺痛了千百次,早已千疮百孔,以至于久久不能愈合。其实,我曾无数次试图压制并忘记这一切,但都失败了,也许直面问题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
先从我的出生说起。我是家中第四个女孩,在我之前,家里已经有三个姐姐,对于迫切想生儿子的父母来说,我的出生对他们是巨大的打击。他们四处找人家收养,可事与愿违,在我一个多月时,额头被老鼠咬的血肉模糊,破相了(长大后上天眷顾,几乎没有疤痕),我就这样留在了原生家庭。
两年后我一个妹妹出生,被父母毫不留情的送人。再之后一年,我的弟弟出生,全家唯一的男孩,父母终于如愿以偿,全家欢天喜地。母亲天真地以为自己终于转生儿子了,两年后准备再生一个男孩,结果还是女孩,这时已是1991年春天,尽管我家地处偏僻,计划生育的风也刮得很紧,父母到处给小妹妹找人家收养,可还是没有人家敢收养,最后也勉强留了下来。
再说一说我的童年。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抱过我,也很少温和地跟我讲话。有次,我玩耍学到了一个新词,从外面回到家迫不及待又欢呼雀跃地告诉母亲,结果被母亲大声呵斥,我默默地闭上嘴巴,暗自伤心,以后再也不敢跟母亲提我学到的东西。
可能因为生存的压力,母亲脾气非常暴躁,对我们姐妹几个经常训斥、打骂,对弟弟,她总是多了很多耐心和包容。她早出晚归到田间干活,对于家里饭菜,生的做成熟的,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跟烧饭相关的事情她做的都很粗糙。有次我生病了,医生让我吃中药,三天的中药量,母亲一次熬了,还让我一次喝了,结果后来我肚子疼的难耐,十几天拉不下大便,母亲在一旁哈哈大笑,我伤心的落泪,这个时候是父亲一直陪着我。
等我稍微长大一点,懵懂意识到我在家里并不受待见,弟弟吃的比我好(母亲单独给弟弟做饭吃),穿的比我好,我变得乖巧听话,尽量不去惹母亲生气,那个时候我是认命的,谁让我是女孩呢!我在六岁左右,学会了独自放牛放羊,学会了田间拔草,学会了上山砍柴,学会了挖药材赚钱。这个时期,母亲对我好了很多,她会经常夸我靠得住,听到母亲夸奖,我做事情更加用心了。
由于条件所限,我总是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个头也比同龄人矮一截,再加上干活多,一年会感冒几次,每次感冒,母亲都会狠狠的骂我,因为生病要花钱,所以只要不是严重的生病,我都不会告诉母亲。有次我又生病了,连着发了十几天的烧,饭也吃不下,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路都不会走了,父亲背着我到村里一家诊所看病,诊所医生建议父亲带我到镇上卫生院看一看。从诊所回到家,由于连续高烧,我开始出现小儿惊风症状,姐姐们在旁边吓得哭了起来,父亲看情况不对,借了辆自行车载我去三十里外的医院,经过医生及时救治,第二天我出院回家,母亲又狠狠的骂了我。
由于我需要在家放牛,八岁那年我才就读小学。上学后,家里少了一份劳动力,母亲要求我们姐妹空闲的时候都要干活。不管春夏秋冬,清晨天蒙蒙亮,我们几个就起床拾柴、放牛、田间拔草,然后匆忙吃早饭去三里外的村子上学;中午到家,我和一个姐姐产牛粪,另一个姐姐做午饭;晚上下学,干点别的零碎活吃晚饭。我们几乎不在家写作业,母亲说,如果想学习,在学校里就可以学好。
我通常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村子里的小伙伴下学后可以无所顾忌的玩耍,而我要干活,或者不干活母亲也不允许,怕踢毽子弄破鞋子等等。如果我们在空闲时间偷偷溜到邻居家看彩色电视,大概率会被母亲抓到,当场教训一顿带回家,这样很没面子,我们后来就默默待在家里干活,哪怕是春节期间。可以想象,我童年过的是多么单调和束缚。
记得每年我们家最难过的日子,是计划生育工作人员住到村子里的时间。我家是超生游击队,罚款自然严重,我和弟弟妹妹都在罚款之列。这个时候,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父亲愁眉不展,交了罚款,家里一年的收入大部分就没了。交完罚款后,母亲不忘记对我说,你以后长大赚钱了还给我,你是女孩,我听了很伤心,但也记在了心里。
我的童年,是多么渴望母亲的爱,我也深深爱着母亲,母亲哭,我就跟着哭,我很怕母亲伤心,回到家,我总是先观察母亲的脸色,尽量讨好母亲。
母亲除了暴躁的脾气,就是没完没了地对贫穷生活和悲惨命运的抱怨,她抱怨命运让她生了那么多女孩,抱怨父亲不够精明能干,抱怨爷爷奶奶总是偏心叔叔家。生活对她而言,更多地是辛苦操劳,女儿们是沉重的枷锁,儿子是一切的希望。偶尔,她也会开心一笑,就是想到自己有一个宝贝儿子,他是她重整旗鼓,燃起斗志的动力。
相比我的青少年,我的童年是回忆里最快乐的。我可以漫山遍野玩耍,山上爬石头摘野果子,河里捉小鱼和虾,肆意感受大自然的美好;我帮家里分担了力所能及的农活,得到了母亲的认可;我挖药材卖钱,解决了花零用钱、买新衣服鞋子的问题;我读小学学业轻松,成绩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