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观的女人岁月也奈何不了她
珍珍的一生,在平常人眼里,算是多灾多难的了。可所有的灾难,在她面前,都成了平常事。她的一生,活得轻松快乐,岁月在她的脸上,几乎没留下痕迹,她还是那么年轻。
珍珍和我同岁,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小时候,全家都在上海市区,是天山新村首批居民。珍珍一家全在乡下。
当时户口只要有人肯接收,都能入户。我爸和她爸是老朋友,报个户口当然滿口答应。于是她全家的户口报在了我家,成了市区户口。
可没过多少时候,国家发起动员回乡运动,我爸是领导,当然第一个带头响应国家号召。我们兄妹三人跟母亲回到了乡下,后来我爸连公房都让出去了。
珍珍一家反而一个没回老家,成了城里人。平时她家里人回乡下,都吃住在我家。她自己家的老房子,平时没人住,没法住进去了。
可珍珍七岁那年,她妈突发脑溢血,丢下几个孩子,离开了人世。她姨成了她的后妈。她后妈本来领养过一个女儿,和珍珍爸婚后又生了一个女儿。
珍珍的姐已经嫁给了一个转业军人,日子还可以,和丈夫单独住。她后妈一直想把养女嫁给珍珍哥,所以待她哥很好。可待珍珍姐弟俩,一点也不好。处处刁难她和弟弟。可珍珍活得很简单,觉得能吃饭就够了。
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后妈就趁机把珍珍送回了老家。珍珍的奶奶年岁己高,人又独福,待珍珍也不好。珍珍已经习惯了后妈的歧视,对于奶奶的所作所谓更能忍受。还是觉得只要吃饱就好,从没有过愁面苦脸的时候。
过了二年,珍珍奶奶去世了。珍珍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她还是快乐地生活着。就是到了晚上,她觉得一个人睡不踏实。
珍珍人长得漂亮,又年轻,当然有不少人想打她的主意。有一天晚上,珍珍睡到半夜,有人在敲她窗。她吓得把头蒙在被子里边,可那人开始拆门。她只能顶住门叫救命。
她伯母听到呼叫声,穿好衣服赶过来。黑暗中见一老头逃走了。可后来那老头死不认账,他家人也说珍珍是个没人管教的人,在乱说。珍珍也没有家人撑腰,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好在珍珍已经习惯了没人疼,没人爱的日子,她还是坚强地生活着。后来又有一次,有人从老屋的山头上面翻墙进她房间。她又叫救命,那人也逃了。黑暗中她没黑清是谁。
前一次看清了也没人承认,这一次没看清,她报了案。小分队来人调查,抓了个小伙子去。审讯过程中,骗他承认了马上放他回家。小伙子信以为真,承认了。后来把那个小伙子送进了监狱。小伙子知道上当了,开始翻供,关了一年没审出个结果,就放人了。
小伙子奶奶一在骂珍珍,说她是个害人精。其实这不能怪珍珍,她不报案,以后的日子她一个人根本没法过了。再说误判也不是珍珍的错。
可珍珍从不怪怨人家,她觉得这事多少与自己有点牵连。她后来和那人小伙子也没成为怨家,两人还是客客气气。
大家觉得她一个人生活总不是个事,有人就给她介绍了个对象。小伙子是海门人,老爸在我们镇邮递局工作,他就跟着老爸住。他是竹匠,平时就做出门工。两人一碰头,都愿意谈。
不久两人结了婚,最起码有个人陪伴了。那个小伙子人长得很帅,但人太精明了。队里婚丧喜事习惯一家一个人去帮忙。他总是偷懒,不肯出力,吃起来比别人起劲。队里大多数人对他有看法。
其实他对珍珍也不怎么好,从来舍不得在她身上化钱。旁人都看不惯他,有时会对珍珍说她丈夫的不是。可珍珍总是笑笑,可能在她眼里,这男人比她的后妈和奶奶要好多了。她还是一如继往的快乐生活着。
文革一结束,知青开始回城了。珍珍结了婚,只能安排到乡镇,但她已经很滿足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她的女儿长得特别漂亮,一家三口的日子,她觉得很幸福。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她丈夫年纪轻轻的中风了。女儿开始去日本留学,她一个人开始全身心服待丈夫。
后来丈夫能走动了,她去哪儿都带着他。每次到我家总是带着丈夫一起来,她还是那么快活。她总是说,什么都很好,就是丈夫象个小孩,自己没法出去旅游而也。反正她总是乐观地面对一切。
可丈夫的病每发一次就加重一次,最后大小便都拉身上。可她还是全心全意服待他,中风后,她和丈夫没回过海门。那一年她带丈夫去海门,丈夫家的人都夸奖她。说想不到中风这么多年,他的面色还这么红润,说明珍珍照顾得好。
可谁知道,这么多年珍珍没出过远门,天天守着中风的丈夫。开始几年还能扶着他近边走走,后来大小便今常拉身上。人一脱离就会摔倒在地,真是寸步难离。
好在现在把他送到了康复医院,不用家人护理了。珍珍说只要买点他喜欢吃的东西去看望他。但珍珍会一有空就去陪陪他,她说尽量多去陪陪他。
珍珍这辈子,在旁人眼里够不幸的了。但她总是乐观的面对一切,笑容没离开过她的脸。她还是那么漂亮,岁月在她的脸上没留下多少痕迹。乐观的女人总是最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