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画家当不得

庞云的油画

昨天庞云得了一个绘画艺术奖，晚上却喝得醉醺醺跟我视频聊天，哭稀流了，说这个奖把她毁了，把她限定到一个天花板下面了。我只能好言劝慰：“你不喜欢这个奖，就当它不存在，看在奖金那么高的份上，你就原谅它吧。”
第二天清醒过来，已经忘了昨天的事，开始聊她的画：“我喜欢重庆那种灰色，喜欢用简单重复的线条来表现繁复。”
我说：“简单的线条重复十万次一百万次，就能创造奇迹。简单的日常重复一辈子，就能造就非凡的人生。在各人眼里，自己的人生都是不凡的，如果别人也认为不凡，那就该给你发奖了。”
说到此处我赶紧打住，不敢再提得奖的事。
她说：“很多年都在拼命地画，办个展，参加画展，也是巴塞尔艺术展的常客。有时候画得手报废，连筷子都拿不起来，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睡眠也很少，人处于亢奋状态。而且我那种画法很笨，现在几乎没人愿意那样画，十分耗费眼力，需要时刻屏气凝神。我什么也不求，只是想画画，生活能糊弄过去就行了。还有就是要对得起我的藏家，他们关注我的新作，我要持续地画画，也许我死后我的画会升值。”
我说我也是呀，所以我不敢轻易画画，有时候画个彩铅画，都亢奋得不行，只要画起画来，就不知道困，不知道饿，而且别的什么事都没兴趣干了，这是什么病？
其实，我少有画画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远不如庞云勇敢，只敢做那种看得见摸得到的事情。庞云是早早就选定了这条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我则是长期热血沸腾，经常半途而废。
庞云说：“最近有一篇写我的评论文章，我不喜欢，说我是批判现实，画的死亡和枯槁。我不想批判现实，我也没有画死亡。”
我说：“那是批评家在拔高你的艺术价值，艺术最大的价值就是批判社会。你也不要在意，艺术批评和画画的本来就是两个物种。”

疫情这一年，困在家和方圆几十公里的地方，我是最喜欢宅家的，正好理直气壮不出门。圣诞节和元旦节给自己放大假，画画玩。
画了差不多一个月，今天停笔，突然感到疲惫不堪，积蓄了一个月的疲倦顿时袭来，中午倒头就睡，晚上7点才醒来，然后饱餐一顿。
我的新年愿望就是，可以只画画，别的啥也不干。
我要感谢父母，在我小时候肯花那么多钱让我去学画，我都是私教上课，花费惊人。虽然我没有什么成就，但至少我获得了不无聊的生活能力，得到了观察和感动的能力，得到了享受独处的能力。

庞云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