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描专栏 | 飞蛾扑火，刹那光华

白描Vol.09

厨房里有煮好的饭，另外我还买了几个杯子，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就都会被打破，所以我偷偷藏起了一个，到有一天你需要那个杯子的时候，就打一个电话给我，我会告诉你放在什么地方。——《旺角卡门》

《旺角卡门》中有一个镜头，阿娥站在旅馆门前踟蹰片刻，缓缓踏上台阶，身姿略有些妖娆，我脑海中忽然就浮现了“飞蛾扑火”四个字。

有些人，无需过多的交谈，只一眼，就会给你带来致命的吸引力，躲闪不及。对于阿娥来说，华就是这样一个存在。逼仄的空间里，她无数次在华的面前手足无措，心跳加速。

阿娥是生活在小岛上温柔似水的打工女孩，华是都市暗夜里黑帮混混，她的心中即便百转千回，也只能低头不语。回到岛上的她，渐渐消磨了期待，接受了医生的靠近，华却突然出现了。如果任由华离开，她会继续过着安稳平淡的日子，但那股掩藏在内心深处的诱惑却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冲破所有理智的防线，让她挽留住了他。

“我不能给你什么，但我挂念着你。”华如此对阿娥说。他把主动权交给她，明知没有结果，她还是走了过去。影片的开头，华就这样对一个女孩说过，他不能给她钱，不能给她婚姻，能给的，只有爱。那个女孩子在与他纠缠了六年之后清醒过来。阿娥却始终未来得及清醒。

王家卫总是喜欢拍摄这样晦暗苦涩的爱情故事，张曼玉也始终在他的故事里扮演着单纯的良家女。《阿飞正传》里的苏丽珍同样是陷入了阿飞的爱情游戏无法自拔，到了《花样年华》里，陈太太却克制住了对周先生的心动。

我曾希望华可以为了阿娥而远离黑帮纠纷，希望阿飞可以为了苏丽珍停下游戏人间的脚步，然而却又明白，成熟的创作者从来不会施展上帝之手，而是遵循人物本性，让他走向自己会走的方向。陈太太和周先生的隐忍，却又让人惋惜不已，结尾处安稳度日的陈太，总是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多年前看过一部小说——《第三种爱情》，故事里的女主邹雨知道林启正不会为了她放弃家族联姻，因为那会影响到他的事业，于是她理智地抗拒着林启正的接近，也抗拒着他对于自己的强烈吸引力。她就快要成功了，却在得知林启正每日清晨都在她公司对面的咖啡厅里偷偷看她时，崩塌了所有防线，投入了他的怀抱。既然已经陷进去，邹雨就放任自己疯狂爱一场，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

有这样一种爱情，它像最绚烂的烟火，美至极致就消散，也像最魅惑的罂粟花，极具危险又让人欲罢不能，充满了诱惑力。你会选择奋不顾身地做一次飞蛾扑向它，还是辗转纠结之后决定任它远离呢？

欣赏故事时，我们时常是浪漫主义者，期待着故事中的人物冲破禁忌，敢爱敢恨。现实生活中，却并非所有人都有勇气践行这样的浪漫主义。

要做阿娥，还是陈太，委实是个两难的选择。为爱冲动，时常会让人受尽伤害，但也有可能意外收获惊喜；理智清醒，会让日子平静安稳，却也许会觉得寡淡无味。

于我而言，无论是阿娥，苏丽珍，还是邹雨，都是令人心疼的姑娘，我会赞叹于她们的勇敢，却始终不敢成为她们那样的人，飞蛾扑火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愿这样的姑娘无论经历多少风雨，终会获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