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埋葬
两个星期前,一株白皮松下,静躺着一只黑白相间,十公分左右的小花猫。
起初我以为,它在晒太阳——猫儿最爱冬日的暖阳。
依然是那个地方,白皮松下,它还是那个姿势,像是躺在母亲的怀抱里。
我的心被狠狠地重击着,前些日子这儿还处处张贴着“争创全国文明社区”的标语,绿植、道路、围墙修葺一新,往日白皮松下,杂草落叶厚厚地堆积一层,现在却收拾得异常干净,裸露着贫瘠的冻土,小花猫躺在那儿,刺人的眼。
人之初,性本善,这个小区四周环抱着幼儿园、小学、高中、高科技企业;房屋中介大门前,大大的“特价”二字下——“420万\45平”,刺人的眼。
可我仍抱着一丝希望,期盼着好心人能把小花猫埋葬。
出差两个星期后,我几乎把小花猫忘掉了,就在今天,我再次踏上这条横穿“全国文明社区”,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上时,白皮松下,小花猫,依然躺在那儿,毛发凌乱,沾满了灰土。
我泪流满面,伫立在那里,哀悼着这半个多月来,忍受着刺骨寒风,雪浸霜冻,可怜的小花猫。
当我闭上眼睛,默默祈祷时,竟想起了三十五年前,我的小狮子狗来——那时的我,还没上学,却有了些记忆,白天它和我一起奔驰在青草绿林间;夜晚我和它相拥入眠,我抚摸着它的背,它亲舔着我的脸。
父亲在外务工,母亲在家种田,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种经济作物——棉花,棉花比起玉米麦子等粮食作物来,能卖高价钱,却要经常打农药,父亲那么多年只打过一次农药,却中毒了,母亲说他身体弱,再不让他背打药桶了;母亲也中过毒,却为了她的三个孩子背了几十年的打药桶,她每次中毒时,都会笑着跟人家说:“莫事,莫事,这点儿不算啥!”
母亲不识字,她去街上买农药,总会把每种农药的作用,尽量问得清清楚楚;卖药的告诉她药怕晒,每次没用完的药,她都放在床下,放在不同的地方,不至于混乱了。
没想到,农历六月份的一天晚上,小狮子狗不知道是渴了,还是要磨牙,将母亲没用完的一支用塑料瓶装的农药咬破了。
第二天母亲帮着我找了小狮子狗一天,起初以为是被别人偷走了,母亲在大街上破口大骂了半天,在这之前,我从没见过母亲会这样骂人。
等我们找到小狮子狗时,它的肚子已胀得像个皮球,我哭成了一个泪人,非要母亲赔我,我把她的药瓶全给扔了,还说了特别狠的话,母亲却一直安慰着我,还用她的脚狠狠地踹了她那“该死”的农药。
傍晚的时候,母亲跟我商量着说:“全儿,咱们把它埋了吧。”我们用塑料布包紧了小狮子狗,母亲说这样它就化不了,不会“返潮”,我听从了母亲的建议,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狮子狗,母亲拎了把铁锹,我们将它埋葬在了,那棵前年母亲才植上的,手脖子一样粗的小杨树下。
小花猫,对不起,你再等我一天,我答应你,明天,我会带上我女儿的小铁锹,把你深深的埋葬在这株白皮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