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 (06)
第06章：等待
Y市，十一中，湖南米粉馆。
湖南米粉馆的面积并不大，七八张桌子紧密地贴墙排成了两排，只余下中间一条过道。出售的东西种类也不多，除了素粉、牛肉粉、牛杂粉、肥肠粉外，就只有豆干和虎皮鸡蛋了。这两者都和大酒店有着很大的差距，环境没有那么富丽堂皇，菜式也没有那么丰盛精致。但无论怎么样，它至少有一点要比大酒店强。
它的包容性更强。
在大酒店，你可以看见西装革履，也可以看到套裙翩翩，但也仅此而已。而在这里，有刚下工的泥瓦工，有热恋中的大学情侣，也有西装革履的都市白领，甚至连习大大，也曾亲自到庆丰包子铺去买过几个包子。总而言之，在这种地方，你可以看见各式各样的人。
这个世界的万千精彩，不正是由这各式各样的人共同创造的吗？
我要了一碗牛肉粉，选了一个正对门的角落位置坐了下来。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每一个进门的顾客都逃不过我的眼底。在等待牛肉粉端上来的过程中，我简单地环顾了一下店子里的顾客，没有目标。这在我的意料范围之中，毕竟我选的是离我最近的一家湖南米粉馆，而且发布请求后立刻就赶了过来。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等待了。
等待，通常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即使是最甜蜜的等待，多少也有一些伤感。就像精心呵护的一棵果树一样，不断地倾注精力为它除草、杀虫、施肥、浇水。可是你一天天的看着它，它却仿佛永远都只有那么高。到了后来，你甚至都想告诉自己放弃掉。但是等到开花结果的那一天，那种充盈的幸福感是很难用笔墨形容的。唯一的问题在于，你呵护的果树是什么样的果树，结出来的果子是酸是甜。
至少在这一次，果子是甜的。
“帮我拍张照吧”。一个清秀的女孩端了碗牛肉粉，在我的对面坐下来，对我说道。
当时我正在吃第三碗牛肉粉，虽然我刻意吃得很慢，但在一个多个小时的等待中，三碗粉也并不算多。我正在懊悔着发布请求时应该选择咖啡厅，毕竟就算我有足够多的耐心，也没有足够大的胃。
“乐意效劳”，我接过她的手机，打开相机。
“麻烦把牛肉粉和我都拍进去，但不要拍我的脸，行吗？”
“咔”得一下，我把手机还给了她。我没有问为什么，因为我意识到她就是我在等的人。喜欢在享受美食前拍照的人很多，但拍湖南米粉店里牛肉粉的绝对不多，它太常见，已无法满足人类的虚荣心。况且美食说说的照片里可以没有人，甚至可以没有美食，但绝不会有带人不带脸的。
“谢谢”，她道了声谢，表情里暗藏了一些诧异。然后就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开始吃牛肉粉，她吃得很慢，就仿佛那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一般。
我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她吃。
她没有理会我的目光，依旧低着头慢慢地吃着牛肉粉。直到她终于吃完了所有的牛肉和所有的粉，又喝了几小口汤，才抬起头来看着我。
“看我做什么”，她像是现在才发现我在看她，有些羞涩有些愠怒又有些不太自然地问道。
“看你的这碗牛肉粉香不香？”
“香是用闻的，不是用看的。”
“别人用闻的，我是用看的。”
“那你看出来了没？”她狡黠地笑了笑。
“看出来了，非常香。”
“为什么？”
“因为你全部吃光了。”
“并不是香才会吃光的，饿也能全部吃光。”
“你不饿。”
“是吗，谁告诉你我不饿？”
“你自己告诉我的，饿的人不会吃这么慢。”
她笑了笑，这次是真的笑了，就仿佛湖心被吹起了涟漪。我也笑了，“赏光喝一杯咖啡？”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