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乐器 下
陆胜寒对应悔琴爱不释手，“敢问苏公子，这把琴是从何处所得？冥冥之中似乎感觉此琴有灵。”
苏寻：“是家父在北境偶然所得，相传此琴是大兴皇室长乐公主的佩琴，三百年前长乐公主纵御尸之术控制其父遗体迷惑朝堂，后来东窗事发被逼自刎，此琴作为陪葬品随长乐公主下葬，后来公主坟被盗，此琴流落民间。”
陆胜寒：“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长乐公主是被魔族蛊惑才用此阴诡术法，也不知是否真的有此等邪术竟能御死尸？”
蓝若雪插话道：“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这世上之事，诸多缘由除了当事人谁知晓到底怎么回事？道听途说当不得真。而且……术法哪里分正邪？分正邪的明明是用术法的人。”
苏寻：“若雪所言不无道理，只是空穴不来风，据说当年人魔大战，不到十岁的长乐公主和尚未成年的长宁太子被抓到魔界做了人质，差点就死在了战场。”
蓝若雪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年的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魔族圣君还名不见经传的时候与还不是帝王的唐棣有些交情，后来各自为政，暗中结盟，只是唐棣并不知道昔日故交便是声名狼藉的魔族圣君。
瀛洲顾宁鼓动仙门和凡间帝王攻打魔界，魔族圣君无意与凡人开战，又不想让唐棣难做，才做了恶人给他一个台阶。
但这些内情没几个人知道，在外人看来就是魔族行事卑鄙。世人眼中魔族为恶，人人喊打，再经过添油加醋的传说，魔族的名声……
好吧，魔族从来就没有什么名声，即便三百年前是魔族圣君在天下动乱之时力挽狂澜，即便这三百年来魔族从未作恶，世人还是认为魔族无恶不作，以至于谈魔色变。
时隔三百多年，后世之人只能从那些只言片语中去判断是非对错，至于其中的隐情，他们何从得知？
蓝若雪斜靠着桌子，一边研究笛子，一边听他们交谈，她也想看看，那些陈年旧事在他们眼中是什么样子？
陆胜寒：“据说长乐公主自刎后，她的琴便成了哑琴，可是方才明明……”
苏寻：“传言是真的，这把琴在我手里就是一把哑琴，陆公子能弹出声响，我也震惊不已，想来这琴多半是与你有缘吧。”
“孽缘也是缘。”蓝若雪插话道。
此情此景说此话，犹如凌空泼下一盆冷水，煞风景得很。
苏寻噌怪道：“若雪~”
蓝若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苏寻没办法，只能对陆胜寒说道：“若雪心直口快，你不要放在心上。”
陆胜寒：“苏公子言重了，这世道许多人都带着面具，像令夫人这般爽朗实属难得。此琴若真如传说中那样主人死后便自动封琴，如今却被我重新弹出了声响，即便是孽缘，陆某也荣幸之至。”
“孽缘也是缘”，本来蓝若雪只是有感而发，却不曾想一语成谶。
陆胜寒花重金得了应悔琴，回去之后才发现琴中有一女鬼，一人一鬼，朝夕相处，理所应当地上演了一场人鬼孽情。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陆胜寒不仅看上了应悔琴，还有“凤舞”、“寒鸦”以及其它的名器古藏。
“你这些都要卖吗？”蓝若雪问道。
苏寻：“陆公子能看上的就让他带走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要是有你喜欢的就留下。”
蓝若雪挑了一支玉笛，在手里转得跟花儿一样，“这支笛子留给我吧，转着挺顺手。”
笛子虽然不比琴瑟琵琶显眼，但她手里那支可是极品黄龙玉所制，手感细腻，色彩鲜艳，古朴典雅。
以玉制笛，材料难寻，工艺考究，成品不易。当今之世，玉笛屈指可数，更何况蓝若雪手中的玉笛乃名家雕刻，暖黄的质地又清透，连杂质都分布得恰到好处，好似一幅烟雨水墨图。
众所周知，玉石硬而脆，荷月生怕蓝若雪一个失误就把它掉地上，那这价值不菲的玉笛就只能成一堆碎玉了。
“夫人，您若是转着玩，奴婢以为紫竹笛更合适，轻便、不怕摔。”重点是便宜，即便摔坏了，这种竹笛随处可见。
“方才试过了，不顺手。”
荷月还想说什么，苏寻直接说道：“既然夫人喜欢就留着吧。”
满满一屋子藏品，陆胜寒带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多半是些不入眼的残品，说实话还是挺不是滋味儿的。
尤其是荷月，这么多年，都是她打理这些物件儿，多多少少也有些感情，一下子都没了，心里空落落的。仅剩的一支贵重的玉笛也给蓝若雪糟蹋了，看她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荷月觉得心都在滴血，还不如被陆公子带走呢，好歹落到陆公子手里还能物尽其用。
蓝若雪想不明白苏寻为什么要突然卖掉那些珍藏多年的乐器，直到他把一沓银票交到她手里。
“若雪，我不能像大哥一样征战沙场，也不能像二哥一样在朝为官，甚至不能像普通男人一样给你应有的幸福，这些银票你拿着，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留着傍身。”
“你是为了我才把那些东西卖了？”蓝若雪觉得银票烫手得很。
“也不全然是，我自知时日无多，它们留在听雨轩也只能蒙尘，倒不如给它们找一个好去处。”
蓝若雪没好气道：“说什么丧气话！我说了，算命的说过，我相公一定是个长命百岁的，你要是英年早逝，我就去砸了他的招牌。”
“算命先生言吉不言凶，好的不灵，坏的灵，做不得数的。”
“我不管，覆水难收，管它吉凶祸福，说出口就是要负责的。”蓝若雪收好银票，“你还有大好年华，安排后事还早着呢，明天我去把你那些宝贝赎回来。”
“使不得。”苏寻立刻说道，“卖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什么叫要回来？我拿钱去赎回来啊。”
“不还是一样的嘛，出尔反尔，你让陆公子怎么看我？”
“怎么看？拿眼睛看呗。”
蓝若雪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以陆胜寒的人品，她若去了，必定是能把东西赎回来的，但是苏寻说得没错，出尔反尔，传出去不好听，像他们这些人最是看重脸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