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若逢时（二十一）

打完针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方栀语余热未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她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梦里的场景一会是学校，一会是小镇，一会是游戏，她到处地跑啊跑啊，但是不管跑了多远总又会回到原地。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很害怕，蹲在地上哭，哭了好久好久，突然耳畔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温语，你回来了。”

她蓦地惊醒。

天光已经大亮，厨房门半掩着，里面传来汤勺搅动的声音，她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已经十一点多了。

原来自己睡了那么久。

从床上爬起来，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路过书房，电脑还是原封不动地放在桌子上，没有丝毫开合过的痕迹。

厨房传来顾依依的声音。

“栀语，你醒啦。我熬了鸡汤，快洗漱来吃饭。”

“哦好。”方栀语回道。

再朝书房看一眼，窗口的白纱帘随风舒卷，昨天晚上的经历就像一场梦。

大概真的是自己发高烧把脑子烧糊涂了吧。

吃过午饭，方栀语又吃了两片退烧药，躺回床上断断续续地睡了会。顾依依就守在床边照顾她，她醒来的时候，床头玻璃杯里的水都是温热的。

第二天，顾依依要去上班，临走之前絮絮叨叨地交待她今天一定要记得喝热水，以及按时吃药量体温，方栀语特别乖地全部答应，顾依依还是特别不放心，嘱咐她如果身体哪里还是不舒服一定要给她打电话。

顾依依走了以后，家里又安静下来。

方栀语没有什么事情做，随手拿起沙发上一本杂志翻了翻，看了两页觉得无聊，又放回去；去厨房转一圈，冰箱上有张顾依依留的便利贴，说午饭已经做好放在冰箱里了，要吃的话在微波炉里转一转就可以了；案板上放着一盘处理干净的水果，方栀语剥了一个香蕉吃掉，把皮扔到垃圾桶里。

还是好无聊。

回到卧室，方栀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方栀语拿起手机，时间显示8:30。

算了，出去转转吧。

方栀语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向前走，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断断续续的梦里，身旁的景色变幻无常，脚下是一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路。

街道拐角处有一家咖啡店，白天人很少，方栀语进去点了一杯摩卡，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咖啡上的白沫做成一只猫的形状，方栀语拿着小勺，不知道怎么下口。纠结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准备等它自己融化掉再喝。

几乎一上午，方栀语都耗在咖啡店里，看剧、刷微博、玩消除，一直到十一点多，手机的电量还剩下10%。方栀语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准备回家吃饭。

下午的时候天阴阴的像是要下雨，方栀语收了衣服，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慢慢有了困意，于是在这个百无聊赖的下午睡了长长的一个午觉。傍晚的时候醒来，看见顾依依的简讯，说实习工资发放下来了，让她记得查收。方栀语这才看见商行的短信，有一笔汇款已经打到她的账户。

一觉睡醒看见这个消息，方栀语心情颇好。

夕阳斜照，暮色渐起，徐徐的晚风把方栀语融进无边的霞光里。

第二天早晨，方栀语简单收拾了一下家务，就乘车出门去了市中心。入夏之后还没有买过新衣服，正好趁实习工资到手的机会好好逛逛街。在商场那边吃过午饭，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路上，又拐进花店买了一束百合。

方栀语抱着清香四溢的花朵，心情格外舒畅。

下午回到家洗了个澡，又一觉睡到天黑。方栀语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还有隐藏的睡神潜质。睡前床头放着的那杯水已经凉透了，方栀语一口饮下，然后起身下床做晚饭。

星期三。

这几天方栀语的睡眠太过于充足，终于，在这个周三的下午，方栀语不管怎么折腾都睡不着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揉揉乱糟糟的头发。

洗了把脸，方栀语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一百多个台换来换去愣是没有一个想看的节目。茶几上放着几个洗好的苹果，方栀语拿了一个看了看，又放回去。

打开手机，消息列表上冷冷清清，偶尔蹦出来几条推送，还都是无营养的灌水新闻。

方栀语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愣了五分钟的神。

这几天，她还是拼命给自己找事情做，就算是睡觉，只要能填补她那块大面积的空白时间就好。但是难以实现的一点就在于，她并不是每天都有事情可以做，也不是每天都有事情想去做。就像现在，她不想吃东西，不想看书，不想玩手机，甚至咖啡店老板养的那只特别亲人的橘猫，都没有吸引她出门的动力。

她的脑子里，还是有个熟悉的名字翻来覆去的和她的思想互相拉扯。

有些东西，还是要面对的。

时针指向两点十五分，在这个静悄悄的下午，方栀语终于再一次鼓起勇气，打开了游戏。

【正在进入服务器】

遗忘海。

方栀语先回了一趟属地，收割了半个月以前就成熟了的那一亩月桂花。朏朏跟在她身后，她一停步就抬起头来看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乖巧。方栀语看着朏朏头顶的“清栀”两个字，深呼吸一口气镇定了一下心神，点开好友列表。

若白的头像暗着。

方栀语莫名松了一口气。

打开公会频道，在线的人很多，但是几乎没人说话，气氛怪怪的。她上去跟大家打了个招呼，立刻有人回复。

【公会】[桃之夭夭]：温语妹子啊！这段时间你干嘛去了，怎么都不上线？

【公会】[清扬婉兮]：啊啊啊啊啊温语，你终于回来啦。那天的事对不起呜呜呜。

【公会】[苍鹭]：我们都以为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方栀语有点过意不去。

【公会】[温语]：这段时间生病了没上线，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公会】[荼蘼]：回来就好。

大家都没有提若白，方栀语也没有问，公会频道又陷入一片沉寂。方栀语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决定去做个日常。做到最后一环，去心悦亭提交任务的时候，突然被一道红光击中，方栀语还没看清是谁，对方就毫不客气地直接动手，方栀语脑子有点跟不上，硬生生扛了几招，没过三个回合就失败倒地。系统刷出来一条消息。

【您已被击杀】

方栀语在原地等待复活的时候，才看清对面人的ID。

白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