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当我在谈读书时，我谈些什么

      若是按照古代人的标准，我大抵算不上是一位窈窕淑女。独坐庭院，神情散明，秀字闺中的气度，离我相去甚远。但无论多么开怀明朗的性格，总有一段希望自己独处的时光，在这个只属于自己的秘密空间里，看几本书，想一些人，写几行无关他人仅取悦自己的文字，幸福自是旁人所难以理解。

      近日，偶然瞥见父亲同事的女儿，用毛笔写下的一行小字，笔下隽秀，收尽女子之灵气，甚喜。悔不当初，自己没用坚持学习书法，琴棋书画并无拿手，未出落得如同当年自己崇敬的女子《京华烟云》中姚木兰那样，如烈酒却聪慧，宜静宜动的模样。即便如此，当年喜欢《京华烟云》时，也曾将“鸟歌鸣树树鸣歌，白云隐塔塔隐云”这一类的句子抄在纸上，反复端详，兴味犹然。身处异乡，手不释卷之卷，已然变成了新兴的电子读物Kindle之类。与纸质书虽不能比，但仍能坚持阅读却也算不上是一件坏事。不觉已是二十又四的年纪，细想中学时喜爱的许多书籍，当年未必理解其中之深意。常有人说，钱钟书先生的《围城》是近代中国文学史上的最佳之作。十几岁去读，也不过觉得是个有意思的故事，看看罢了。虽然当时也假模假样地作了读后感，把人物性格看似分析地头头是道，也不过是左右借鉴的结果。前几日再重新翻阅此书，那个著名的“秃子剃头”的比喻，反倒咀嚼出另一番风味。就好像那些另人捧腹大笑的笑话，只不过是用放大镜放大了的我们不敢承认的现实。那些可笑的事情，未必自己就不曾做过。大概等我五十岁在读这本书，必然有能嗅出多样的气息。

      说到书籍的选择，大多都是受人推荐。从“中学生必读100本名著”，到“豆瓣读书小组”，无非是口耳相传，某人或者某人群体极高或极低的评价，促使你去产生了一丝兴趣。当然，也有人认为自己不俗于人，绝不理会这些所谓的名师推荐，选书乃是凭借自己不凡的品鉴能力获得。这我是绝不敢苟同的，纵使是你无意中挑出了一本小册子，品味之独特无人所及，自爱不已，也是长期以来社会及教育灌注于你的价值人生观所致，而非人之本性。而真正了解内心之所欲，人之本性之人，一定是少之又少，难得一见。就像电影《一一》里，“人，是不可能让另一个人去教他怎么活下去，怎么过日子。那是很悲哀的，你知道吗？” 但是电影中又无时不刻地不在告诉我们，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干什么，包括你、我。因为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就以为别人教你的那些事，该如何活下去的方式，是自己想要的。那么多人问“大学毕业，是选工作还是选梦想？” 即使你认为你选择了自己所谓的“梦想”，另辟蹊径，茕茕孑立，也未必是你真正内心之所欲。因为本性和内心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你选的，说不定只是别人为你构建的“梦想”这个华丽的辞藻罢了。听iTunes的播客节目里，调侃自称女足球迷的年轻跟风女性们。“我身边的女同事在世界杯时，不少号称喜欢法国队的。当她们真正去看一场法国队的比赛，有时候连哪一对是法国都说不上。因为她们怎么也不能相信，法国队怎么都是黑人球员。大概，她们喜欢的只是’法国’这个浪漫的名字而已”。

       人生有那么多坡坡折折，条条框框，无论是选择书而或是选择人生的道路，都难以突破自身与社会的局限。强颜欢笑，故作镇定，那么多人生导师时刻准备训诫你这个社会新人，如此多的鸡汤文准备随时滋润你的心灵。你无法脱俗，也难以幸免。

       即便如此，也应当多读些书，多走一些路。让自己知道这个世界的千万种可能。若鸟如人，必将有笼，但也许牢笼不该如此之小。燕雀不知鸿鹄之志，在于不知山的另一端还有另一片广阔的天空。书中，走过的路上，也许会描绘大鹏展翅的壮景，燕雀虽不能至，却仍可以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