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我是一个绅士，让你见笑了
文|小门门
我到底是不是一个绅士？
01
那天，周五，天气鬼的很。
我紧缩着身子，出了站，独行在火车站的西广场上，不经意间打了一个哆嗦。
今年的秋，撒着脚丫子来的特早，浩浩荡荡的寒意在风的胁迫中滚滚袭来。枝上的黄叶，在肃杀的空气中瑟瑟发抖。我戴着大暖帽，裹着去年过年买的骚红薄款羽绒服，置身于饿狼扑食般架势中，都有些招架不住。
风顺着拉链缝隙，透过了层层阻挡，钻进了我内衣和皮肤夹层中，37度的体温周围笼上了一个无形的空调，制冷的空调，温度16度。皮肤上的汗毛就像喝了脉动一样，丝丝立起，止不住的来回摆动，汗毛根部的小突起紧绷着皮肤，收拢着毛孔，来防御着寒冷的攻击。
鼻子也不挣气，在这不尽人意的鬼天气中服了软，叫了声大哥。鼻涕顺着专有通道，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冰凉了我的上唇。我掏出仅剩一张纸巾的包纸，如待心爱之物般小心翼翼，不敢冒犯秋毫，温柔抽出，缓缓展开，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像极了一个优雅的绅士。它终究要去和鼻涕见面，无论我舍与不舍。我只想着，这张纸巾用完，我该去哪里再去买一包。
也许是风大的缘故，在我用纸巾捂着鼻子，用力一擤时，鼻涕居然滑溜溜的蹦跶到我的手心，至于纸巾哪去了？这个我真不知道，估计被吹走了。呵，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雷达似的眼睛360度环视一周，我并未有所发现，要么是我泯然众人，要么是周围的人太少，以至于没人注意到我的这个难堪的秘密。
绅士就是绅士，哪怕是装淡定，我也要装的八九不离十，让自己信服。
我没见过绅士，只是在书和影视中窥见它的影子。据传英国的男士都是绅士，我也就信了，毕竟我没去过英国，没见过那些手拿文明棍，头戴大礼帽，身着笔挺的西装，足蹬亮皮鞋的优雅男士。要对号入座的话，身高这个标准就已经把我拒之门外了。令人意外的是，内涵倒是契合的很，我也就放宽了心，心安理得的称呼自己为绅士。
02
舒缓的脚步依旧舒缓，急切的心情依旧急切，除了额上沁出了汗珠，我依旧的踏着绅士的步调，转身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自从我考了驾照，走路的方式都了改观，变得更优雅了。以前走路莫名的总是看着自己的脚，踏着一二一的步子，我强烈的怀疑，是当年军训留下的后遗症。损友取笑我说：“你这S道走的不错，到时候考驾照，这一关没毛病。”
当年嫩，我总以为他在夸我，直到我去考驾照，那一关走直线，让我见证了什么是怀疑人生。我也不知道科三挂了多少次，确定的是，每次都是走直线那一关立下了功劳。最后我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过了走直线那一关，反正我学会了目光望向远方，百米开外。
卫生间的标牌，透着一丝狐媚的气息，五十步的距离，它就向我招着手，在风的作用下发出哗哗地响声，就像在说：来呀，造作呀，反正有大把时光。我急切的心如同一个情汉，发出砰砰砰的声响，来表示回应。
这种热闹的心境，在距离卫生间二十步的距离处，遭受了狙击。
“哎，小哥，要不要手机，最新的爱疯八。”一个寸头汉子目光如鼠，脸上一道淡疤，约一寸。肤色偏黑，脸型削瘦，喉结像个小山丘凸起，身着一件黑色运动型外衣，脚蹬阿迪达斯骚红鞋，敛着气，凑到了我的跟前。
我只摇了摇头，侧了一下身，依旧踏着绅士优雅的步子，朝着目标行进。右手里有这那难堪的秘密，我可不想在沾染上这麻烦。
那汉子紧随，在距离卫生间十五步处强行逼停了我。
“与你有缘，卖给你只要八百，不多要。”说着，他从外衣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了爱疯八，开始把玩。顶灯投射的光，在镜面的反射中，格外耀眼。
03
“我不需要，你再拦着我，我就要报警了。”我绷着脸，带着警告的口气，优雅的说出了这句话。看着他的外形，我肯定惹不起他，我盘算着，唯有这句话，既能解围，又能不失绅士的风度。
“不要？不要你走的那么慢干嘛，右手插在口袋里，做着掏钱的姿势，傻x吧。”
汉子骂骂咧咧的丢出了这句话，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又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这触不及防的攻击，令我有些凌乱了，我心里着实也想问候他一下。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便寻了个借口，谁让我是绅士呢？绅士是优雅的，是文明的，是有素质的。果不其言，这样一想，心情大好。
在那卫生间的招牌千呼万唤中，我终于如了它的愿，抚了自己的心。在我踏进它里面的那一刻，令我难以想象的是，这居然是上一届文明城市的卫生间。除了脏乱差，还有那小广告肆意横行。什么大补药，什么枪支弹药，什么迷魂水，还有所谓的“服务”电话，一一俱全，丝毫不差。
幸好，我只是来洗手的，其它的与我无关，与绅士无关。余光里，如厕的人稀疏可数，没什么人，我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左手去按下那出水的按钮，右手蜷着，朝着出水口送去，静待那水花，褪去这难堪的秘密。
呼噜噜噜声响，仅听见气体艰难的呐喊着，我意识到，停水了。蜷着的右手，向犯了错的孩子，赶忙的缩回口袋里。我余光里的人，并没有异样的表情，我断定，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是的，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04
我依旧踏着绅士的优雅步子，离开了这卫生间。那标牌仍然在摇摆着，哗哗的响声依旧，大概是走好不送的意思，我感谢它那么的有心，那么的善解人意。卫生间里传来哈哈的大笑声，一定不是在笑话我的，我一个绅士，怎么会被人笑话呢？
没两步，一家小杂货铺再次吸引了我的目光，没水，用纸巾也行。风的狂躁感消了不少，它的好朋友凉意也温柔了许多。我依旧踏着优雅的步子，朝着我的新目标前进。我的心里已经构思好了语言，绅士而又不尴尬。
然而我却不知，那鼻涕竟然调皮的在我的裤子处也留下了痕迹。
“老板.....”，没等我说呢，老板倒是先开问了。
“包纸一块，卷纸五块，你要哪一款？”
“我.....，我拿包烟，九块的就行。”我不想让他看穿了我的心思，那样岂不太没风度了？
“那你给十块吧，送你一包纸巾。”老板的脸上显现出一丝奸笑，慢慢的化为了取笑。
我不想在做过多的攀谈，失了态，有损这绅士的身份。付了钱，拿了东西，正准备离开时，老板又说话了。
“小伙子，年轻气盛，在公共厕所里做那事，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和卫生间里的那伙人笑的声音一模一样，还多了一些嘲讽。
05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更不想在这地儿再停留片刻，我带着慌乱的脚步离开了这杂货铺，找个僻静的地儿，处理我那难堪的秘密。
不对，我是一个绅士。我急忙收了慌乱的步子，又开始优雅的踏着步子，在火车站西广场上，迎着夹杂凉意的风，独自缓缓前行。
耳畔呼呼的风声中，透着嘲讽的大笑，激荡着我那脆弱紧绷的神经。
我的内心产生了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一个绅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