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我奶,还有我外婆外公
我爷我奶,还有我外婆外公
四岁的时候,在外婆家的院子里,我会被外婆一脚踹到,然后哇哇大哭。因为“人、口、手”我表哥只用5分钟就能记下并默写,而我得用一早晨。我现在还记忆犹新,老外婆沮丧的脸:
我的娃娃啊,你这么笨将来咋办么?
小时候的我真得让人很不放心。还在怀里抱的时候身体太虚弱,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感冒了烧了一天不吃不喝不说话,最后连我爷都说实在不行就叫人吧。叫人不是送医院而是要去扔到河摊上。好在我妈硬是坚持去医院,和我爸两个人蹬着自行车骑了四十多里路进了城。大夫骂我爸妈得时候我妈哭喊着我爸,实在不行了就分家单另过吧?就这我爸都不敢答应,后来我妈说我爷家法大,我爸要敢的话除非我爷死了。结果就在我妈抱着我打吊瓶我爸打饭的时候,自行车锁住停外面被人偷了。愁得我爸一宿没睡,不知道回去咋跟我爷交代。
我那时候没吃过奶粉,姑奶奶家种小米,就买了半袋子打碎粉上再掺点白糖当做我婴儿时期的口粮。显而易见的的后果就是去地上我表哥一路小跑,而我摇摇晃晃必须要外婆背。据我妈的判断都是我表哥小时候喝鱼肝油我和米糊糊的原因。但我现在一米八五我表哥一米七,我还不掉头发我表哥却秃顶。我爸这样一问我妈就目瞪口呆,只好强词夺理说是她基因的功劳。确实有我妈得底子,她一米七八。然而现在只要我稍微一打喷嚏我妈总是一脸悲愤状,还会大骂特骂我爷我奶小时候对我不好的种种。完事了再做好吃的也依旧会说去把你奶奶叫来。问她那会儿不还恨得咬牙切齿的这会儿咋又这么好?我妈看着电视谈谈地说,人老了就不计较了。
我外婆外爷都是队里响当当的人物。
我外爷年轻时候是响当当的大学生,要不是饿得受不了了,也不会从甘肃农学院偷偷跑回来。要知道在甘肃,六七年代的大学生,一个县才几个。
到底是大学生,尽管还差俩月,村里还是给安排上去小学教书,这也是个好活计。挣得是高工分,月月还有二十几块钱的工资。村里人都说,王家的娃出息得很。出息得很嘛想做亲家的人就很多,外爷挑花了眼。最后,外爷的姨妈的丫头给介绍了个邻居姑娘,说个子高沟子大,脸还白,但就是不识字。我外爷不太满意,虽说没见过面,但还想找个文化人。后来外爷的爷去了一回,就把事儿给定下了。爷说了,识不识字儿的不要紧,农民么把地种好了就行,那娃娃家里地里的活都拿得起放的下。再说沟子(屁股)也大,能生养。我外公想半天,终于点了头。
其实到后来我外爷很满意。我外婆七岁丧母,从小就磨炼的雷厉风行,不论是家务还是庄稼地里的活,都能顶个男劳力。更何况我外婆七岁丧母,饱尝人间冷暖,所以对我外爷还是很疼爱的,地里啥活都不让做。我外爷在农活上天生是个笨胚子,基本上只能割个草放个羊。农忙假(等同于现在的暑假)一放,我外爷也只能苦哈哈地上地。队里还算照顾,只给安排些轻便的活,但天生不是下苦人,放个牛都看不住差点丢了,要不是社长是他老子的拜把子,估计就是破坏革命罪,不是牛棚就是右派。
我外婆和我奶有天然的敌意,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见了面旁边如果有人的话,两个人就会热情洋溢地嘘寒问暖;如果旁边没人,谁都不主动跟对方说话。奇怪的是我爷和我外爷俩人却总是惺惺相惜。
我爷走得时候我才四岁,基本没啥印象。唯一记得就是我四爷坐在方桌旁边哭着我爷说,哥你走得这么急我连一件毛衣都没给你打上啊。之所以记住就是这个男人也会打毛衣的好奇心。我爷十四岁下窑背煤,每月挣的钱供着我四爷上高中考大学,结果四爷没那命。当是我爷敬重读书人那是出了名的,过年别人家都是找队里的上过学的随便写个“天增岁月人增寿”,但我爷就会揣着笔墨纸步行二十里请中学校长写。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我爷和我外爷两个人一见面就格外亲。我爷看中我外爷是读书人大学生,我外爷佩服我爷十四岁当家庄稼地里的活样样精通。他们一辈子都成为不了对方,但他们一辈子都想成为对方。
我奶是我爷的第二个老婆。
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我都快结婚了,我妈悄悄跟我说的时候我差点没把喝下去的水喷出来。居然瞒我瞒了这么久,我就说我爷一米八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怎么会娶一个一米六满脸麻子的我奶呢。我爷的头婚是外县的,隔得远也不知根底。结了婚我爷就继续下窑,新媳妇有意见就吵闹。我爷听说也是暴脾气,一言不合就打仗(怪不得我爸怕得要命)。打了几次人新媳妇跑了,顶着把媳妇打跑的名声我爷就找不上媳妇子了。结果我奶偏偏就看上了,我爷没得挑肯定娶啊。结果结婚了我奶给我爷生了两男两女,把我爷开心死了。
现在我奶76,我外婆74,我外爷79,三个老人除了腿疼些胳膊困些也没啥大的毛病。就是希望他们再多活些日子,他们的那些事,我还没听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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