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爱的一对夫妻

上大学以前，父母常年在外工作一年最多也就见两次面，一次春节，一次暑假。和父母相处的少，也不觉得想念，小时候也如此。但是，也不是一下子就变成这样的。小时候还是很粘父母的，记得第一次远离父母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我要上小学三年级了，因为在外上学的话，回来考家乡的中学会比较困难，所以爸妈就提前带我回了老家。爸妈走的那天是一个早上，静悄悄的走的，我那时候还在睡梦中，梦中一家三口画面温馨，醒来看到现实刚开始却也不是很伤心。过了两天后，接受了爸妈走了的事实，开始难过起来，但也只是难过那么一会，因为从小我就是冷酷的人。

我好像不是从小就是冷酷的人，我变成现在这个冷酷的样子，还得感谢我的奶奶。我的奶奶是个远近闻名的泼妇。在老家，人们总是会坐在我家后面的亭子里闲聊，如果这时候奶奶和爷爷开始吵架，他们就会开始说，今天开始了。是的爷爷和奶奶每天都会吵架，好像他们有着深仇大恨似的，每次吵架都用尽全力。有时候奶奶实在理亏，就开始动手打爷爷，最严重的一次，把爷爷打进了医院躺了几天。我一生下来就看到他们一直在吵架，像是从来就没有相爱过，他们生的五个孩子好像是一瞬间的事。姑姑曾问过爷爷，您和奶奶并不相爱，为什么当初还是娶了她？爷爷说，当初是觉得奶奶漂亮，所以就娶了她。这件事告诉我们，好看的并不一定好相处，更不一定能在一起生活。

后来爷爷过世的那天，奶奶也没有哭。奶奶是个爱哭的人，小时候奶奶和别人闹矛盾了总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悄悄的哭着，这事别人都不知道，好像爷爷也不知道。奶奶这么爱哭的人，在爷爷过世那天没有哭，好像眼泪已经在一声声争吵中流干了。爷爷过世那天早上，爷爷喊了奶奶过来，奶奶看爷爷一反常态，无比的精神，问爷爷还有什么愿望吗？爷爷说，给我一瓶酒。把酒喝完后，爷爷大笑了两声，手就无力的垂了下来。奶奶没有哭，奶奶走到邻居那说爷爷死了。邻居说，死了人怎么不放炮？奶奶生气和那人吵了一架，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奶奶为了爷爷和别人吵架，却也是最后一次。

爷爷过世了以后，奶奶也没有什么变化，每天该干嘛干嘛。家里的亲戚还总说，别伤心，人老了都会死的。奶奶没有回应，仿佛那人说的不是爷爷，是路边随便一人。在后来的日子里，也没听到过奶奶提起过爷爷，也许奶奶真的并不爱爷爷吧。

每年到了清明节，奶奶总是会和我们说，快去看爷爷。说的很平静，像是催促我们赶快吃饭一样平静。我那时候开始和村里的小翠媚眼频生，爱的死去活来，看到奶奶这般平静，感到很诧异，还在怀疑，这真的是一对夫妻吗？后来也就明白，生命就是一场远行，有的人终究会离开你，而你也会离开他人。

 奶奶却总是在清明节的时候打电话给我，说快去看爷爷。去年开始，我到远在千里的四川上大学，加上家中贫寒，清明节也就没能去看看爷爷。

2018年11月22日    文|卢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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