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场逃离
二十几岁的年纪说起逃离似乎很简单,写这篇文章的原因也是因为最近很喜欢的一个音乐人,他策划了一场光与影的逃离。年轻人总是很爱在某个特殊的时期想要放下一切,独自一人,享受孤独,但,当人到中年,逃离又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我今天想说的关于逃离的故事是我的母亲,在一个不算大的年龄做了甲状腺切除手术,不是重症,但也足够我尚且年轻的母亲受到打击,手术切口在脖子下方,术前我的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医生一定给她把伤口切的小一点,因为她还想要有一个美丽的脖颈儿带着项链,疤痕多难看啊!
从手术室出来的母亲,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的母亲如此柔弱,生命也如此脆弱,切出来的东西要去做检验,看到底是什么,然后母亲转到普通病房继续修养,在母亲的临床,是一位阿姨,美丽,乐观,起初我并不知道她是什么病,只知道他的大儿子跟我一般大,他的小儿子还在上初中,她的乐观逐渐感染我的母亲,她们慢慢变的亲近。
在一次医生查房时,我看到了她的伤口,原来是乳房切除,她得的是乳房癌,当时我是震惊的,那么美丽的一个女人,胸前有难看的疤痕,可是她的脸上却似乎看不到关于这道疤痕的创伤。她说:她的孩子都长大了,她要这胸也没用了。这是她给别人的安慰,给家人的安慰,给自己的安慰,至于这安慰有用与否,只有她知道。
我能做的就是早晨给妈妈沏鸡蛋茶的时候给她也来一碗,这是我能给她的最大的无声应援。
病房生活是痛苦而且无聊的,她们上午输液,下午接受各种检查,不能用化妆品,不能举起自己的手梳个美丽的发型,不能不能…一天天的过去,爱美的女人哪能忍受,自己的一头美丽的秀发油油腻腻,还得面对每天来探病的人强颜欢笑,于是她们在一天下午,策划了一场逃离。
我陪着我的妈妈,临床阿姨的妹妹陪着她,我们四个女性在医生查完房,在所有人昏昏欲睡的下午从偏僻的电梯逃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医院,要说去干什么,去洗头。
对,是去洗头发,去理发店洗头发,我已经提前给她们侦探好地理位置,不能太远,也必须是一家差不多的理发店。我托着妈妈的头洗头发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拉伤到伤口,但仍然会看出妈妈的开心,也是那一次,我才知道原来妈妈洗个头发会掉那么多头发,掉到我担心她会再也没有头发。
当然回到医院护士姐姐会问我们为什么没有在病房,但妈妈和阿姨特坦诚的告诉她们去洗了头发,护士姐姐没有多说,也许她是理解她们的,以后的几天,不管是谁来,她们都会很骄傲的告诉她们关于这场逃离的故事,在我看来没什么的事情,是她们人到中年对这个充满规则的世界的小小的反抗,她们难过自己遭受到的病痛,她们难过自己不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她们还有年迈的父母,还有没那么成熟的孩子,还有让人担心的老公,还有种种。
这是一场中年人的逃离,对她们的命运,对她们一直遵循的这个世界的规则的逃离,我永远铭记关于这场逃离,也是在这场逃离中得到成长。
关于一场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