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梦网

2018-05-29  本文已影响0人  鹧衣

/

她今天又开始暴食了,诱因是暴力快递弄坏了她期待了三天的芋泥罐头。纸壳箱里湿湿黏黏的一片,她拿着沾了芋泥的小刀呆立片刻,面无表情地拍照发给卖家退款,再找到另一家店重新下单,用纸巾仔细擦拭被弄脏的手指和桌面。

今日份最喜欢的歌是deca joins的《快乐》,带上耳机和外套出门,走进离家最近的蛋糕店,几乎每样甜点都点了一份,顺道拐去便利店加上一瓶酸奶。甜食和咀嚼真的能使她快乐起来,尽管这个过程就像处在狭谷间的人奋力举托巨石一般,显得漫长而徒劳。

已经足够饱了,但停不下来,仿佛一旦停止咀嚼,那些被嚼碎的沮丧就会像海水倒灌一般再度淹没她。

她没空去思索这样粘稠的自己是否会被在意的人讨厌,虽然他一个皱眉的表情就足以将她击垮。

她几近于疯狂迷恋“徒劳”这个词。如同夏日里汗津津的手心。

她的十七岁没有什么可回忆,七岁、十四岁、乃至如今的二十一岁,都是秋千上一缕转瞬即逝的日光,夏蝉在悄无声息中蜕去了蝉翼,她活着的时候不喜欢用力,毕竟她又不是宇宙轨迹的扳道工。

/

遇见了很闪耀的人,像她坐在树下小憩时面前投下的斑驳树影。那些细碎的光斑跳来跳去,爬上了她的白皮鞋。她舍不得缩回脚来,一面贪恋这片刻的温存,一面又心中默数着离去的倒计时。

她没法与任何人并船而行,夜风从她的身体里贯穿过去,微凉的气温使她的眼睑湿润。她可以带走一杯奶茶,一小袋不太新鲜的水果,一盒白净的生鸡蛋,但她带不走一双手,一小块隐藏在他锁骨下的暗红胎记,以及一根他们接吻时他不小心落下来的睫毛。

肌肤相亲时的温度会让她误以为可以烧尽生命中所有的污秽,可当她独自凝望着他侧身熟睡随呼吸起伏的背脊,那种身处浮冰中央的感觉又回来了。她的左手指尖微微发麻,城市里的夜空从来都不是真正的黑,微弱的光从窗外透进来,隐约能看清房间的轮廓。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忘不掉,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如盛满了水的陶钵。

她曾想象他会带她去无栏的牧野,去云雾缭绕的高山,他们的发丝紧紧交缠,像洗扑克牌时那样重叠起来。她企图在有限的生命里成为他,交换骨血,身体相融。可终是她太狂妄了,世间有哪两副肉身灵体不是互斥的呢。

/

她像一个检票员,接过遇见的每个人递过来的票根,随他们一起入座,又目送他们离场。其实她很想被装进他的行李箱里,一起带走,枕着铁轨的声音入睡,辰光亮起的时刻喊醒他,缠绕在他的指尖,做一枚被他折出的纸鹤。想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收藏他眼睛里的星尘,想看到他在吃着自己做出的料理时满足的神情,想在他出去上班的每个早晨为他整理领带,想睡前躺在床上听着共同喜欢的音乐,想在周末推着购物车一起挑选餐具。

可.....可她的爱太短暂了,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一辈子”这样的誓约,她的爱是疯狂的索取,是炙烫的烤炉,是歇斯底里,最终不得不将铺散出去的爱意全部收回,忍缩成一颗无坚不摧的桃核,让你种下不成活,砸也砸不开。她不敢将她的爱给别人,她的“爱”是“危险”的标语牌,是她不擅下咽的药片胶囊。

她恨这样的短暂,却又随着这样的短暂活成了一章章衔接不上的断片。她脚下的每一步都踩成了胶片电影带中的卡顿,抱着自己的倒霉熊一步步走进像素游戏机。

/

“嗨,你好啊”

她站在柜台后抬起些微脱力的手臂,对着新来的客人打招呼。

“这位先生,这是你的房卡,请注意退房日期就在三天后哦,祝你旅行愉快”

捕梦网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