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拾记

2023-03-16  本文已影响0人  陆星渊

近来气温起起伏伏,但总的来说,春天依旧是到了,不止是外头的花花草草都萌动起来,风暖起来,河水欢唱起来,冬日里躲藏已久的鸟雀也都跳将出来,这个季节的云朵都要灿烂一些。

昨日老板带来一盆金钱树苗,盛在一个小小的黑色塑料盒里,我把它拽出来,挪进窗前那个半米高的花盆中,盆中原有的一棵金钱树还是四五年前买回,经历几次搬迁,从不见光亮的北边熬到日晒充足的南边,如今已经委顿之极,只剩几杆瘦骨嶙峋的枝叶潦倒倚靠在花盆边缘,此刻新买的花苗一到,正是去旧换新的好时机。

大地回暖,到了吃春菜的季节。北方的春菜是一个笼统的概念,更倾向于早春的野菜,起初是荠菜,在春雪尚未化尽的早春,郊野的绿色尚且羞涩,荠菜在紫色的老叶上伸展一点点新绿,这时候就有许多人迫不及待去挖荠菜了,自然,吃法也是相当随心所欲,清炒,炖汤,炸丸子,包饺子,荠菜是一味百搭的春菜,是春天的馈赠,此后,阳光日益热烈起来,旷野之中,灰灰菜、苦菜、蒲公英、马齿苋,越来越多的绿色可以端上餐桌,这时候野菜就显得不那么金贵紧俏了,在我的家乡,所谓的春野菜,大约便是这些,无非加上枝头的香椿芽跟槐花,但到了河南,据说早春地里长出来的,但凡绿色的都能吃,毛妮菜、米毫、面条菜、车前草,柳树芽、榆钱儿,让我这个同为北方人也看得目瞪口呆。联想到许多年前的饥荒,我想,越是挨过饿的人,越能理解食物的金贵吧。

春菜,到了南方,尤其到了潮汕,则成为专用词,潮汕春菜,据说是芥菜的变种,也有叫“凤尾春芥菜”的,菜茎修长,叶子呈椭圆形,潮汕人喜欢将它切成指长的小段,煲排骨,煲五花肉,煲海鲜,这个季节到潮汕菜馆,春菜煲是必吃的佳肴,潮汕人吃春菜,图的是春日第一鲜,这道美味的鲜,却必得有黄豆酱的陪伴,少了豆酱,则失去灵魂。

潮汕春菜,外形上倒叫我想到了家乡人爱吃的小白菜,因为是春日限定,我们也叫它作“春白菜”,白菜这个物种很神奇,若是夏末秋初种下去,晚秋收获,则叶片抱合,长出球心,若是春天种下去,则是另一个情形,长开的叶片不过跟油菜大小相类,也不会抱心,而是外向张开着生长,记忆里家中老人种春白菜,都是成片撒种,长出来挤挤挨挨一片白菜苗,长到半尺多长也就够用,一把把薅下来,洗净了,用花生糁熬炖,菜食两用,尤其受老年人的欢迎。

种菜的时候最热闹,农村的菜园大多集中在一处,按户划分成一块块,各家各户又将自家的菜地整平成一条一条的菜畦,在两家分界处的地头放一块突出的石头标记。浇草地的水是从水渠里统一分过来,沿着地头长长的引水沟,谁家播种好了,就先把水引到自家地头,用铁锹挖开一个口子,堵住下游,等浇灌通透,放开水流,再方便下一家,于是种菜的那几天里,村民们散落在自家的菜地里头,大人们一边撒种子一边闲话家常,小孩子顺着引水沟跑来跑去,欢快着,笑闹着,菜地边上的野花也次第绽放,有勤劳的彩蝶已经开始忙碌,野蜂叫喧着起哄,大人小孩都忙于自己的事情,唯有高空的白云飘过,飞机轰隆轰隆响起来的时候,小孩子才会抬起头,一手遮着阳光,眼瞅着那飞机钻进云层,渐渐远去了,再次沉浸到自己的欢乐里去。

我关了电脑,感受一下空气里春天的气息,想着,家乡的此时此刻,正应该是热闹喜悦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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