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传奇》第二十五章 移花接木
为求活路，无宴弃了无相又拦下千屿企图逃命，没想到被无相绝地反杀。丞相周不诺因赤朦一事求助于王上，得到两坛羿族人的骨灰，又去了驿馆寻找无宴帮忙，不想无宴一夜未归，去了城西查探，尸首坠落山谷，死状可怖。
澜漪留在驿馆，内心并不安宁。没有屿儿的消息，也没有无宴的消息。午饭只吃了两三口，喝了半碗汤，眼皮突突跳，一颗心七上八下。
午觉刚睡了一半，丞相就过来找他了。周不诺自然不会认为是澜漪杀了无宴，只是将那截布料取给澜漪瞧，叙说了一番山崖下无宴惨死的情形，留意着澜漪的反应。
澜漪望着挂在一旁的衣服，左袖残破的衣角，周不诺自然也看见了。
“王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昨夜出城，不是追赶一个叫屿儿的人吗？”
“屿儿是谁？您为什么又叫南洲王子出城呢？”
“您在城外逗留了两个时辰之久，究竟做了什么事？”
“您为什么清早一个人回来？无宴王子为什么没有一起回来？”
……
周不诺询问得极为客观。
“屿儿是谁，你可以去问南洲。无宴跟着我救她，至于我一个人回来，是因为无宴留在后面对付赤朦。我没有料到他也遭到了毒手。”
周不诺思索着他的话，可还有一个疑点没有解开，那就是二次攻城的赤朦，为何再次离开？
丞相又想起王上给自己的两坛羿族人的骨灰，说是能隔绝赤朦，神情之淡定仿佛操练多次。离开驿馆，周不诺又去了南洲的宫殿。
宫人说二王子在刑部大狱，一天都没出来。周不诺觉着诧异，没有给王子派发什么案件呀。大狱在宫城最后面，灰溜溜的屋顶，周不诺到了之后，发觉院子里像是下过雨，一问狱卒，原来是昨夜犯人集体暴动，互相火拼，死了几个狱卒，也死了几十个犯人。这不就忙着冲洗嘛。
郭子容算是栽了大跟头，铁链紧紧箍着他的腿脚，小小的审讯室，连个透风的窗子都没有。
南洲站在他面前，将降妖录一篇篇撕毁，烧为灰烬。
“就这书，你也当个真？”南洲扬扬最后一页，丢进炭火里。“说说你到底做什么的，小偷有这种身手？我怎么看你都像个训练有素的探子。”
郭子容笑，“王子高看在下了。真的只是个小偷，顶多机灵点儿。”
南洲瞥瞥墙上的钢刀，“行，既然是个小偷，那么砍断你双手双脚，也不算过分。”
“别，您别呀！”
一阵敲门声，周不诺站在门外。南洲拍拍手，出去跟丞相说话去了。郭子容啐口唾沫，只怪自个儿心大胆子大，咋就不多长个逃命的心眼儿呢？
“何事？”南洲瞧见了周不诺眼底的凝重。
周不诺往门外走了两步，斟酌道，“魏峰国的相无宴王子，死了。”
这真是一件大事。
“尸体在西城外二十里处的山崖，是被撕碎的。”
南洲眯着眼深呼吸，“有可疑犯人吗？”
周不诺沉吟，反问南洲，“王子带进宴会的那个女孩儿，是叫屿儿吧？”
忽然想起来，昨夜是有人在城楼喊他快去追屿儿，“是叫屿儿没错……你怀疑是——澜漪？”
魏峰国大王子杀了同父异母的弟弟？南洲觉得有些荒唐，他又细细想了一回，“屿儿呢？他不是说救屿儿吗？还没救回来？”
周不诺瞪着他，然后点了点头。这会儿南洲才彻底慌乱起来，“你为什么不去找千屿？”
丞相眨眨眼，“您昨夜不是没追出去嘛。”既然没追出去，是生是死有何干系。
周不诺和南洲大眼瞪小眼。
“丞相真是老眼昏花！”
“王子才是不分轻重！”
“老眼昏花！”
“不分轻重！”
“你竟敢嘲笑丞相？”
“你竟敢辱骂王子？”
虽然隔了一堵墙，郭子容也听出了大概，屿儿千屿，会不会是自己的妹妹？
审讯室里传出一道劝架的声音，“我说，二位是要找人吗？”
天色将晚，薄雾初升。她坐在岸边，右手浸在流水里。往赤朦的嘴里扔进了三颗炸药，最后一个在手边爆炸了，炸完之后她就往前逃命，生怕赤朦死灰复燃。
她身旁还坐着一个人，捂着脸嘤嘤哭泣。
“你要杀我，是因为无宴要你这么做？”千屿问他。
无相将在天香城的经历，以及在平海城的跟踪作案全都告诉了她。“可是我没想到他总是抛弃我，一而再，再而三，我真的受不了了。”
千屿没办法理解他的感受，白天里他一直跟着自己，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再也不能回平海城了，就连一个普通村庄，她都不能轻易进去，更别提待在什么客栈旅舍里歇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赤朦会再卷土重来。
再说，她现在根本看不见。无相抬起脸，掌心里满是蓝色的眼泪，“你知道吗，其实我是羿族人，还是王的后裔。”
千屿，“嗯。”
无相要把掌心递给她瞧，又想起她看不见，只得作罢。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父亲了。小时候一直长在盘枢城，然后，然后就遇见无宴了。他小时候真的很善良，对我也很好。”
千屿，“……”。
“可是他后来变心了。我就杀了他的妃子。”无相说着这句话，痴怔怔的，“我要他今生今世都跟我在一起。我没想杀他的。”
“可是你杀了他，还大卸八块呢。”
“没有！我没有杀他！是你杀的！是你逼着我杀的！”无相尖啸，扑通跳进水里。
千屿承认，自己是动过一丝丝念头，可是她也没说出来。听着无相在水里搅和，心道这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右手降了温，千屿拾起几根树枝当拐杖，一寸寸往前走，水花声小了，无相又追了过来，“你要去哪里？”
没好气，“我能去哪里？我不过是想找个清净地，远离是非罢了！”
半天没动静，千屿只得一个人慢慢儿走，天地这么大，总会找到隔绝赤朦之处。无相默默跟着，不时冒出一些令人无语的问题。
“你是不是想躲我？”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嫌弃我？”
“我可是王的后裔，你怎么可以不理我？”
……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牢骚，走到一处村庄门口，两人才停了下来。千屿闻见了饭菜香味，实在是饿了，招来无相，“你饿不饿？”
无相不理她，她还没哄自己呢。
得，还是自己动手。反正她是瞎子，坐在村口大声一号，说自己没了爹没了娘，如今连盘缠都被盗贼劫去了，连口饭都吃不上了。
这可是在平海城现学的功夫。一会儿就有人带着她进屋吃饭嘘寒问暖去了，留着无相在村外被野狗咬。
夜里躺在床上，想着无相还在外头，千屿一点儿负罪感也没有。她打算清早就道谢离开，彻底甩掉他。
次日清早，千屿吃完饭刚走，平海城缉捕队就布下了寻人的通告，画的就是她，还特意强调是个盲女，赏金十万。全村人都轰动了，尤其是留宿了千屿的那家人，牵着狗狗一路去寻，分明没走多久，一波人走到河边，便停住了。
这，瞎子肯定过不了河。摆渡的老头表示没见过千屿，他起得挺早的。
缉捕队不死心，还是雇了老头到对岸去找，扫了大半天的山，仍旧没找到。这可把郭子容急坏了，他可是在南洲面前立了军令状，找不到千屿就提头来见，再说，这一个千屿极有可能是他的妹妹，二王子南洲吞吞吐吐地说了些千屿的过去，就是不肯细说。
无相瞧瞧对岸热闹的人群，要不是自己把她捞到树上，现在早就被抓回去了。
“你猜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千屿自然明白，这是南洲叫她回去。
“唔，无宴死了，那么谁最有嫌疑呢？是你，还是澜漪？”
澜漪！
昨晚救自己的人，真是他？
无相凑近瞧她的脸，“如果我说是你杀了无宴，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信呀？”
“我看不见，又如何杀人？”
“那么我就说，是你将赤朦引到了山崖，扔了炸药，害死了无宴。”
“你真是够卑鄙的。”如果真相就这么被抹黑，那也太幼稚了。
无相靠在树干上，悠然自得，“你可别忘了，无宴是魏峰国王子，他要是死得不明不白，西岐和魏峰可是要发生战争的。那么你觉得，是不是你杀了无宴呢？”
千屿反驳，“凶手！分明是你杀了无宴！”
缉捕小队从对岸返回，无相吹吹手指，“被抓住的那一个，才是凶手吧。”千屿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他这句话，身子一轻，就滚到树下了。众人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牵着狗狗的那老汉欢喜不迭，“将军，将军，草民可以领赏金了吧！”
郭子容也十分诧异，树梢晃动，梧桐叶宽大遮阴，也确实看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