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镯

“哧啦”，维维将剁好的肉末倒进冒着热烟的油锅，舞动锅铲翻动着，油末四处飞溅。

“咚咚咚”，传来房门敲击声，维维顾着锅里的菜没空去开门，随后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吱噶”一声，门被推开。张扬下班回家，手里提着一袋橘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径直走向厨房。

“老婆，你有一个惊喜。”他故作神秘地微笑着说。

“什么惊喜？”维维停下手里的锅铲，转过头一点期盼一点狐疑地问。

“过几天就知道了。”张扬还在卖关子。

对于这个惊喜，若说有很高的期待，也不是；若说一点没有，也不是。人生过半，大大小小的惊喜、惊吓都经历了不少，生活对维维来说，最好是平淡。

周末，张扬很早就醒来。维维比他更早起来做早餐，红薯粥、果酱山药、一盘绿色菜苔、一碟咸菜已上桌。

吃完早饭，孩子去上培训班。张扬说：“今天去迎接你的惊喜。”维维说：“好啊。”

今天的太阳甚是火热，像夏天一样。维维穿了一件长裙，一件针织衫，一双小白鞋。上周还在穿羽绒服，这周就穿上了裙子，这种感觉，谁懂？

太阳底下，热得滋滋冒“油”。打开车窗，风吹进来，缓和了许多。

维维问：“我们去哪里迎接惊喜呢？”

张扬一边开车一边说：“妈转了一万八千块钱，说给你买一个手镯。”

维维：“谢谢咱妈。”

孩子出生一岁的时候，张扬的父母亲决定外出打工。两位老人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六十来岁选择出远门，维维没有阻止。在哪儿生活都是生活，他们选择去南方城市，那里的气候也许对老人的身体更好。

维维也要上班挣钱，只得把孩子托付给娘家妈妈照看。

今年，孩子十四岁了。那天张扬给维维说他父母准备回老家了。维维说：“回就回吧，年纪大了，也该回来了。”

这十几年没有与婆婆住在一起，避免了很多婆媳问题。

如今，婆婆一说回来就给她买礼物，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维维生得漂亮，聪明，善良，读完大学，在恋爱的年纪有很多仰慕者，而她选择嫁给了家里只有土坯房的张扬。很多同龄人表示惋惜，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当年结婚，她与张扬自行出钱出力操办一切。待宾客散去，维维坐在陌生的土坯房里，这里有张扬和他的姐姐及其父母，没有她熟悉的人。

昏黄的灯光里，婆婆看了看公公，看了看张扬，最后把目光落在新媳妇维维的身上，问了一句：“以后这个家你来当还是我来当？你来当的话礼金你收，我来当的话礼金我收。”

年轻的维维慎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语言回答，最后憋出一句：“随你吧。”后来，礼金落入了婆婆的荷包。

新婚结束，维维与张扬又来到城市打工，一年后，一个男孩出生。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孩子大了，公公婆婆老了，她甚至觉得自己也开始老了。

这十几年，极少与婆婆相处，跟他们之间没有爱也没有恨，没有很浓烈的感情。这么些年下来，维维知道婆婆在人情世故方面做得还是不错，比如这次回来之前就提前给维维买礼物。

张扬与维维在商场里挑选着手镯，营业员卖力地推销。维维说：“黄金的吧，不要做工复杂的，工费很高，没意思。买个简单实用的，以后还可以传承。”

从店里出来，张扬笑嘻嘻的说：“让我拍下照片。”他拍下照片给他母亲发了过去。维维说：“替我谢谢妈。”

看着手腕上的黄金手镯，维维觉得：这也许不是出于爱。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承认，信任。承认她是她的儿媳妇，是孙子的母亲。信任她是他们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