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04期“苦”专题活动。
“你怎么又不作声了？这有什么嘛？我们朝自己的方向努力就是了。”
“哪有什么不舒服？只不过今天听到他们在议论起陈苏准备提拔副局长的事，所以打开网站看看。”大山神情有点落寞。
两个人默默地往前走着。
“……你不要这样沉沦，你这样蔫不拉几，我也感觉没有一丝希望了，活着都没有什么意思了。”阿霞也灰心地发泄。
大山心里一凉，马上想安慰她，可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索性继续沉默。近些年两夫妻这种情况似乎越来越多——想到做不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苏原来是大山的下属，人很强势，又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经常给大山惹事生非，还让他擦屁股。
那年副局长的位置，任劳任怨、业务能力强悍的大山本来希望极大，为个莫须有的事黄了。而陈苏那个地区政协的大哥使力，借调他到地区镀了两年金，回来就一路绿灯，顺风顺水，如今竟要管着大山了，真叫人窝气。人前说想得开看得破，那都是骗人的。单位就是这样，空降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感觉都会比这样好受。
“差了一步，就步步落后。那个陈苏谁不知道，他有什么能力？还不是仗着有个好大哥。”阿霞就是见不得大山受丁点委屈，再说了，哪个女人不指着老公有地位有面子。
本来出来逛逛的好心情，让这个话题一搅和，便索然无味了。
“你看，刚过去的那个人有点像我们单位的阿振？”阿霞忽然压低了声音。
那男人四十来岁，身穿黑色T恤，黑色裤子，面色黄瘦，下巴一丛黑色的小胡子，目不斜视，眼神淡然空无。身上挎着一只灰色的编织袋，匆匆忙忙地从大山身边走了过去。他遇到路边的垃圾桶，便凑了过去，往里面望了一眼，好像没发现需要的东西，又蹲了下去，拾起一个东西捏在手里，然后便急忙地往前赶。再过去几十米，又一个垃圾桶，他便又重复一次这个动作。
“阿振是谁？他手里捡的那个东西，是别人扔掉的烟头吗？”路边灯光暗淡，大山没看清。
“真的是他耶。烟头估计是捡回去自己抽的。他虽然疯了，还好会每天回家。”阿霞慢慢地讲述起来。
阿振和阿霞差不多年纪，算起来也有四十五岁了。他和阿霞一年进的单位，没几年好学勤奋的阿振就成了技术骨干，也是组织上重点培养对象。人不仅优秀，长相也非常英俊帅气，一米七八个子，国字脸有棱有角，还是篮球场上的骄子，那年月不知吸引了多少小姑娘热烈的目光。他情商还高，路上遇见都是笑容满面，酒窝深陷，那份阳光灿烂，给年轻的阿霞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后来有一年，他母亲得了出血热死掉了，那种病是跟老鼠有关的传染病，凶险吓人得很。再后来又听说感情挫折，一下想岔了，小伙子就疯迷掉了，退了职呆在家里，听别人说整天在大街上游走冥想，想不到今天真遇上了。
“真可惜了一个帅小伙！妈妈的离去也许不是坏事，不然看到那么好的一个儿子变得这样疯疯癫癫，心里的痛和绝望跟死掉也没什么区别。”阿霞感慨万分。
“他刚从边上经过时，我看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双眼睛里真的没有什么复杂元素，整个人精神状态还蛮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哩。”
“起码他没有患得患失的焦虑和忧愁。”大山的口气不知道是揶揄还是羡慕。
散步回家，阿霞照旧躺着刷抖音，大山坐着看书。
“你知道么？网上都炸开锅了，朝鲜韩国又干起来了，可能又要打仗了。”沙发上阿霞惊坐起来。
大山连忙翻开手机新闻，最近都沉迷在小红书里，都没怎么看新闻。
“韩国三次派无人机在朝鲜空投传单……日本自卫队可以不经韩国国会批准进入韩国……美国为首的十九国联军驻扎韩国……朝韩两国布置重兵于边境……朝鲜炸毁两国之间道路，永远封锁南部边境……朝鲜高射炮打击首尔……朝鲜声明再有第二次侵犯主权，不再警告直接攻击……”
俄罗斯和乌克兰还在推推搡搡，中东以色列伊朗互扔导弹，美国袭击胡赛武装，这边东亚又剑拔弩张，真有世界大战一触即发的架势。
这个世界怎么了？幕后导演，该死的美国佬究竟想干什么？
“还不是满足不了的欲望。一旦打起来，我们要躲到哪里去呢？”阿霞忧心忡忡的样子。
“肯定不能到大城市。今天网上还在说，广东十多家大企业准备南迁到四川，华为、格力、TCL等等，还不知道跟战争有没有联系。打起来最好躲到乡下去，炮弹砸在那里不划算。”
真打起仗来，受苦的还不都是老百姓。可最苦的是，这个世界的话语权肯定不是受害者定的。
米兰•昆德拉有部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大山原来一直没感觉。现在年纪大了，经历得多了，见得广了，也渐渐领悟到了一些。生命中能背起沉重的负担，那是人生的意义所在，假如选择逃避现实的残酷，生活在虚无里，那反而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轻”。其实陈苏也好、阿振也罢，还有朝鲜韩国，每个人每个组织，无论大小，在短暂的生命里都只是想体验一下生命的轻重而已。
有个词叫“积极心理学”，在这个手忙脚乱的社会，还是蛮管用的。一天之间这个世界上就发生了那么多不能左右的事。既然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那又何必要烦恼呢。用积极的心灵力量去改善我们的生活，低欲望社会，一样能活出激情和快乐来。当下不应急切地学习谋生的能力，而是需要追寻如何让自己幸福的能力。
想到此处大山心里一松，长舒一口气，继续看起书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