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七天
第一天·上午
我现在一想起昨晚肖博说那些话的情景,那种不自在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我们当时是七个人,围坐在南湖公园边的一家夜宵摊吃小龙虾。我还记得大圆桌就摆在店外的街道上,卖飞饼的印度人双手撑着灶台发呆,隔壁油光满面的大汉们在进行激烈的劝酒,空气中弥漫着蒜蓉和啤酒的味道。那时的夜还不深,公园里孩子的欢笑声远远传来,眼前的虾壳堆积如山。
然后欧阳杰摘下沾满油的一次性手套,喝干了杯子里的啤酒,提议道:“我们来说说假期的安排吧。”
一开始还挺正常,陈鑫说想练书法,袁书扬和欧阳杰都是打算健身,我就写写小说之类的,唐艺海想学素描。轮到刘唯就奇怪起来了。一周时间过去了,她依然没有从高考发挥不理想的低谷中挣扎出来,只是低头皱着眉头说自己还没有打算。
这时候肖博说话了。
其实也不过是些高考只是人生中的一站之类的套话,单独听来就是些老套的鸡汤。他的语气和平时似乎也没有两样,但坐在他身侧的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桌子上时,手背分明都是因为用力而爆起的青筋。
——仿佛在刻意压制什么。
我看见他缓慢地拿起一根筷子,用指甲刮擦了两下,片刻后又自然地放下。而这时的筷子上,已经多出了两道本不存在的、深深的刻痕。
鬼使神差地,我看向了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刘唯的方向,从我的角度看去,那眼神不见半点醉意,反而出奇地清醒空明。
就像……
就像深渊。
我的酒顿时醒了大半,然后记住了他说的最后两句话。
“这只是人生中一个突变点而已,我们的突变点,都还有很多。
“而大多数突变发生的时间点,你根本无法预测。”
在他目光猛地收回而扫到我的前一瞬间,我移开了视线。
那之后的一些都是如此寻常。
而唤起我对这一幕的回忆的,是陈鑫十分钟前给我发的消息。
陈鑫:“你昨天晚上和肖博同路回家的是吗?”
我:“是”
我:“为什么这么问?”
陈鑫:“你先什么都别做,告诉我你在哪,等我来找你。”
我:“?”
陈鑫:“肖博失踪了。”
那一刻那对深渊般的眼睛在我的心里一闪而过。
我意识到,突变开始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