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哲学

不可忽视的“我”

2020-05-18  本文已影响0人  刘逸川

面对任何事物,我们都不可能处在旁观者的角度,很多时候必须考虑自身的影响。

被忽视的观察者

人类曾经认为自身的地位很高:人类是神创造的,处在宇宙的中心。随着日心说和进化论的广泛接受,人类意识到自身不过是一颗普通星球上的普通生物。伽利略将实验方法引入物理学之后,人们意识到亚里士多德那样的主观判断是靠不住的,研究自然时应该尽量减少自己的主观判断,增加客观依据。减少主观判断是正确的,但是被过度理解成“以旁观者的角度”研究自然,忽视了自身的研究主体身份。这种忽视在一定历史阶段的确不重要,例如在经典力学等传统科学中就没有明确的观察者。然而,在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等现代科学中,观察者效应变得非常重要。

事实上,观察任何对象都不可避免地影响对象本身,只是大多数影响可以忽略不计或者通过一些手段消除。近代以来,人们发现有些观察造成的影响是根本性的,例如观察量子现象时导致的叠加态消失,这时必须考虑观察本身的影响。

自指的限制

自指是大多数悖论的根源,例如“这句话是假的”是因为它矛盾地描述了自身。这方面不必赘述,我们考虑更一般的情形。

人类是宇宙的一部分,受到宇宙的影响,再去思考宇宙本身,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局限性,就像人比较难发现自己的缺点一样。根据人存原理,我们之所以在这里观察宇宙,是因为如果宇宙不是这样的我们就不会存在,更不会在这里观察宇宙。因此我们能够观察到什么很大程度上是确定的。类似的例子有很多,例如:“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而胜利者不是历史的旁观者,必然对失败者有意无意地丑化;所有反思人类文明的人都是受到人类文明的影响后再反思……

更奇特的是,我们在思考自指的限制时也受到了自指的限制。因为我们都是受到各种影响之后再思考,看待自指的限制也不可能完全客观。思考上一句话时也受到自指的限制,思考这一句话时也是,可以不断地循环下去。

如果有些事物和我们创造它的过程是冲突的呢?例如有些事物只能自然产生,外部的干预没有用甚至有害。如果宇宙不自然产生这些事物,我们做什么也无法创造它们。王羲之在醉酒状态下即兴写下《兰亭集序》,第二天醒来后想再写一幅就再也写不到那么好了,即使之后再喝酒去写也做不到,因为之后或多或少带上了“刻意”的念头,而极好的作品只能自然产生。就像我们告诉自己不要去想某个事物,反而使它挥之不去,因为不去想只能自然发生,刻意不去想会适得其反。又像我们无法想到两种完全不同的事物,因为想到了就表明两者都能够被人类想到,至少这一点是相同的。

如何看待自指的限制

我们需要承认,真正的客观是不存在的,我们面对的任何事物都会和我们有一定关联。问题是我们需要真正的客观吗?虽然不客观意味着对事物的认识不够准确,但是在一定阶段这样反而更加有利,因为人类处在特定时期,所做的事也是特定的,没有必要完全客观地理解一些事,理解了反而会陷入无谓的困惑。在一定阶段,偏差是宇宙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错误也是有意义的。虽然如此,未来还是需要更加客观,因为很多错误过了特定阶段之后意义就不大了,它们会成为限制。虽然自指导致的错误在理论上无法彻底消除,但是可以不断减少。

至于只能自然产生的事物,可以说这种事物是不存在的。宇宙中没有什么是孤立的,正如帕斯卡(Blaise Pascal)所言:大海会因为一块石头而起变化。不存在完全自然产生的事物,或多或少都受到我们刻意控制的影响。一些事物难以刻意控制产生只是因为我们刻意控制的水平还不够,不代表不能做到。当我们对生理学研究得非常透彻,可以完全还原王羲之写《兰亭集序》的状态时,那么刻意产生一幅也不是不可能,何况我们还有更多其他手段。

换一个角度来看,自指又何尝不是一种优势。我们和其他事物都是宇宙的一部分,是“同根同源”的,因此能够比较容易地理解其他事物。就像由人类组建的政府易于管理人类一样,因为管理政府的也是人类,能够比较容易地理解人类。如果我们能够充分发挥这种自指,那么将能够更好地理解其他事物。

“我”的更多体现

马太效应

世界上广泛存在着“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现象。每个主体未来的强弱和现在的强弱是相关的,未来的“我”是怎样的是由现在的“我”决定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例如某人因为学习好所以进入好大学,好大学又进一步使他学习好。

目前各大网站的推荐算法存在争议,反对者认为这会形成“过滤气泡(filter bubble)”,即推荐算法推荐的都是每个人感兴趣的内容,因为点击得多又会被推荐更多相似的内容,久而久之,每个人接触到的世界就会变得非常狭小,就像在一个气泡中一样。

不可避免的改变

1900年,英国物理学家汤姆生(William Thomson,即开尔文勋爵)在英国皇家学会发表演讲时说:“物理大厦已经落成,所剩的只是一些修饰工作。”然而很快他的断言就被量子力学的诞生打破。

人类总是希望构建一个完善的体系,之后虽然需要改变,但是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最好只需要做修修补补的工作。然而,新发现总是连整个体系都要打破,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意味着底线,是最根本的基础,例如任何一个国家本土遭到袭击和海外领地遭到袭击是非常不同的。在一定程度上说,“我”就是一个不希望被打破的体系。同样的,“我”仍然可能被打破,这非常使人不安,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能够产生历史进步的动力。就像陈胜、吴广正是在“我”面临死亡威胁时,不可能保持旧体系(过正常生活)时,才揭竿而起。

跳出循环的关键

很多时候我们会陷入某种情境中,例如面对埃舍尔(Maurits Escher)的画《手画手》(如上图),如果我们陷入其中,思考到底是哪只手在画另一只手,会陷入无限的循环。但是我们会很快醒悟过来:这只是一幅画而已,两只手都是画家画的。电脑容易死机而人脑几乎不会,在于人脑有这种主动跳出循环的能力。人脑不会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某个过程中,始终保持着一定的清醒。这其实是“我”的体现,那就是一切都不会超过“我”的重要性。“我”会投入到某个过程中,甚至废寝忘食,但是“我”不会忘记“我”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会影响“我”的生存(比如陷入无限循环),那么“我”会主动结束它。

总结

世界上的一切都和我们有一定关系,我们不可能处在旁观者的角度,“我”是非常重要的,既会造成限制又是一种优势。值得指出的是,我们不能过于强调“我”,不能陷入唯我论(世界为我而存在)或生物中心主义(生命不是宇宙偶然的产物,而是宇宙的主人)。

长期以来,“我”事实上被忽视了,直到近代科学发现了观察者效应,“我”才逐渐得到重视。宇宙或许不希望智慧生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将智慧生命的命运和它的命运绑定在一起,同呼吸、共命运,这或许是“我”出现的关键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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