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雪未眠
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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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雪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什么都没有，一条寂静的乡村土路，路两边参差不齐长着杨树、柳树，还有各种不知名的灌木。天很暗，甚至可以说已经黑下来。可是路边的一草一木却清晰可见。
张雪听到树丛里有人喊她，她凑近树丛，扒开缠绕在树上的藤蔓。突然一只莫名的手抓住了她，拖着她向前走，张雪惊魂未定，他试图加快脚步看看拽着自己的这个人的脸，可是无论她走的多快，都可以感到这只手的拖拽。她想摆脱，可是这只手抓的很紧，张雪越挣扎，被抓得越紧。
这条路坑坑洼洼，路面有些泥泞，张雪几次差点摔倒，拉着她的人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急匆匆的向前走，她感觉自己身体很轻，轻如鸿毛，犹如一匹烈马拖着一只蚂蚁狂奔。张雪被这只手拖着一直走，走过一座很老的砖桥，桥的栏杆已经没了，砖缝里夹着半截半截的草梗，桥面很窄，这只手把张雪抱起来夹在臂弯里，张雪看着桥下的河水，河水很黑，墨水的黑，河面散发着腐臭，是尸体的气味，张雪对这气味熟悉的很。张雪看着黑黑的河面犯晕，她扭头向上望，看到一个尖尖的下巴，可是看不见这个人的脸，张雪扭着脖子很难受，又不想看那令人窒息的水面，她闭下眼睛安静下来，反正没什么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过了桥是高高的河堤，终于张雪被松开了，张雪趁着这个机会一个闪身跳到这个人面前，脸很模糊，似乎又很清晰，可就是看不清楚，张雪觉得这张脸很熟悉，揉揉眼睛再睁开眼前这个人消失了。张雪四下张望，周围连一只鸟都没有，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她心一下子慌起来，拔起腿向河堤上跑。跑上河堤，张雪的心跳得更猛了，也不管什么方向，拼命跑，现在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只要能跑就证明还活着。终于张雪跑不动了，停下来倚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她一直跑，停下来才意识到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从来没有在她二十多年的记忆里闪现过，她迷路了。
···
周围还是黑而不暗，处在黑暗与光明的界线上，张雪气喘吁吁，倚着石头，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拉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她也想弄明白现在自己在哪，怎么才能回家。
终于有个东西打破寂静的空间，一辆自行车和一个很邋遢的人，自行车很破，人个头很高，鞋子破旧，裤子上衣粘着点点滴滴泥巴，蓬头垢面。张雪看到了希望，她喊道：“叔，这是哪呀？我迷路了。”
那个人充耳不闻，不惊不扰，慢悠悠地从张雪面前骑过。张雪跑上前，拉住自行车后架，自行车照旧慢悠悠地前进，骑着的人丝毫没有发现后面有人在拽他的自行车。张雪跟着自行车跑。路，坑坑洼洼的土路，路两边还是齐刷刷的杨柳，天照旧黑的不深不淡，灰蒙蒙的，一草一木清晰可见，整个空间唯一生机勃勃的自行车吱扭声断断续续。天上没有太阳，温度很高，张雪脸上汗水啪啪向下落，汗水从额头流出，从耳后流出，顺着头发流出，像土地里蹭蹭向上冒的麦苗。张雪感觉手里的自行车后架一点也不硬，软软的，润润的像三四月份的麦苗，张雪喜欢这种感觉。
张雪手里抓着的自行车后架没有了，变换成了一根粗粗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拴在一只瘦羊的脖子上，羊的肚子瘪瘪的，低着头啃着路边新冒出的草芽，羊吃的很慢，像探雷的工兵，一边嗅一边啃。羊嘴里流出一串串的涎水，垂着，飘着，摆来摆去。张雪跟着羊，直勾勾地看着羊吃草，喉咙里一口一口的口水向下流。茫茫天地间，只有她和羊，还有羊啃过的残缺的草，四处望一望，天苍苍，野茫茫，水雾茫茫，什么都看不清。
···
这个场景很静，很慢，仿佛世界就是一个鸡蛋，薄薄的壳隔断外界的搅扰。啪——很清脆的响声。
蛋壳
羊放下嘴里的嫩芽，撒开四条腿，猛地窜起，绳子猛地绷紧，张雪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羊拼命得向前跑，拖着张雪，张雪的脸掠过土堆、砖屑、草芽······羊根本没有在意后面这点重量，也根本不顾及趴在地上的小女孩，拼了命的向前跑。
张雪撒开了手里的绳子，趴在地上很久，站起身，脸上血混着土，泪流过伤口，沙沙的疼，小小的手轻轻捧着脸，浑身疼痛，眼睛模糊，手不敢去擦拭眼泪，只能任泪向下流。
羊不知所踪，张雪嘴里含混不清的咩咩，小碎步慢慢走，天很暗，四周很静，张雪向前走，慢慢地向前走，咩咩声很轻，一顿一顿。一颗雨珠砸在张雪的脸上，她毫无知觉，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她还是毫无知觉，依着之前的节奏向前走，突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她回过头，啥也没有，寂静的土路，参差的杨柳，贼溜溜的眼睛，张着血喷大口的大狼狗。
啊，妈呀······张雪蹭一下坐起，神色慌张，满脸惊恐，双手捧着脸，摩挲双颊，眼睛痴痴的盯着黑黑的屋子，时间定格在这一状态，哒——哒——张雪神情缓和下来，直直躺下，眼睛盯着黑洞洞的虚无时空，眼睛怎么也不肯闭下，感觉一闭眼，扑面而来的血脸、大狼狗。
那灰蒙蒙的天空，死静的环境，颓败的桥，还有那只瘦瘦的老羊扰乱着张雪的思绪，她摸起来点燃了一根烟，细细回忆着梦里的一幕幕，第一口呛得两眼掉泪。天已经微微亮了，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一台吊车茕茕孑立，不过今天有点特别，窗户有点亮，张雪裹着被子赤着脚，走到窗边，俯看整个工地，工地蒙上了一层白色——哦，下雪了，张雪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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