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客栈（三）

"这是什么狗屁江湖，不过是喝醉了后的幻想！"

阿玉是这座城丐帮的某堂主，他来如梦客栈的时候每每都点最贵的酒，最贵的肉，大家都感叹这年头混江湖还不如要饭的潇洒。

丐帮是搜集情报最高效的门派，只要你有钱，你就算想知道今天皇帝老儿拉的屎是什么颜色的，他们也能给你搞得到。他们收留那些流离失所孤苦伶仃的孩子，教他们本领，有天赋的被安插在各种势力里过刀口舔血的生活， 另一些就作乞丐搜集情报，遍布各地。

可还是有很多人看不起丐帮，张口闭口臭要饭的。

阿玉最讨厌听到别人叫他要饭的，尽管他一袭墨色锦袍，玄纹云袖，青丝如瀑，好不风流。他最爱的海东青永远立在他肩头，目光炯炯，那利爪强壮有力只怕是能把骨头穿透。

但在老板娘冰冷的目光下阿玉也只能让海东青自己出去觅食然后走进如梦客栈。他生怕老板娘会不动声色地把海东青掐死，但他从来不说，他只说在如梦要守如梦的规矩，不能让海东青进来。

喝酒玩鸟打女人，这是阿玉的三大爱好，驯养海东青让他在左眼上留下了一道疤，他一向自诩为英勇的勋章，嗜酒如命的他总在喝醉后破口大骂，骂这世道，骂这江湖，哀叹人心难测，哀叹逝事难追。

"你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爱情！"阿玉喝醉后又指着大堂里的人胡言乱语。“你有貌，你就仗着相貌；你有钱，你就仗着钱财；你有权，你就仗着权利。如果你一无所有呢？你凭什么让姑娘跟你走？"阿玉大口酒下肚，"情怀？去他狗屁的情怀，这世界最不少的就是婊子和狗！"

阿玉啐了一口，又继续拍着桌子骂骂咧咧。大堂里的人对这情景习以为常。

直到那天门外飘的到处是烧的纸钱，一发丧的队伍从客栈门口经过，说是某个大官的一个小妾死了，阿玉像往常一样喝醉了骂着骂着就伏在桌子上痛哭。那声音呜咽有如困兽，带着压抑、愤怒和悲恸。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有门外哭天抢地的锣鼓声。

听一个小乞丐说，阿玉年少流浪时有深爱的姑娘，后来姑娘被帮里送到一高官身边，阿玉留在了小镇，再后来这姑娘便做了高官的小妾，这其中曲折不得知，姑娘是否与大官生情，阿玉是否也曾反对长老们的决定，这些都无人知晓。姑娘唯一的愿望是死后能葬回家。

“这大官对着小妾还不错嘛，这么大的队伍送葬一个妾室，还允葬回故里。”路上行人指指点点。猜测着这大官对姑娘的情义。

“我可是听说呀，这姑娘为他挡下刺客身亡的，这还真他妈有意思，郎情妾意啊。”

有人问，她家处何方。

她被葬在了城门后的土坡洞里，只有阿玉知道，那是曾经他们容身的家。

“阿玉弟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相依为命了，以后我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后来，阿玉还是在喝醉以后骂天骂地骂这江湖，他再也不打女人，再也没有人见过阿玉哭。

红尘碾落韶华负，三千青丝暮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