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
一个人要喝多少杯酒,才能尝尽这五味杂陈的人生?
如果李白此刻从大唐穿越而来,他也许会不屑一顾地抛出答案,“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在诗仙的眼中,人生就是一首荡气回肠的诗篇,杯中的酒就是那诗篇中不可缺少的韵脚。宝岛的诗人余光中先生在《寻找李白》中这样写道: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月光
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
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酒入豪肠,吐出锦绣诗篇的文人骚客,又何止李白一人。“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那不是王翰在凉州与戍边将士夜宴时的欢快吗?“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那不是杜甫在夔州独自忧国伤时的悲愁吗?“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那不是晏殊对韶华飞逝,物是人非的感慨吗?“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那不是黄庭坚想念老友时的怅惘吗?一杯酒融进了多少故事,激起了多少情绪,最后又化成了多少虚无。
这杯中之酒不止激扬着书生文人的不朽诗篇,还搅动着武侠英雄的江湖豪情。《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与东方不败,纵情对饮,所谓“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小李飞刀》的李寻欢与好友阿飞,品酒论剑,所谓“酒后高歌磨剑,梦中快意恩仇”;《天龙八部》里的萧峰,段誉,虚竹三人与死敌决战前,饮酒结拜,誓言“不求同生,但求共死”;《水浒》的一众好汉,被逼无奈,聚义梁山,高呼“生死之交一碗酒”。一杯酒浇灌了多少回放浪不羁,又见证了多少次侠肝义胆。
又何止是诗人和侠客,平常人也会常常端起酒杯。三五好友围坐在路边的烧烤摊前,七八瓶啤酒散放在黄瓜毛豆之间,在烤串的烟火气里,在路边的车鸣声中,有人开始神侃创业的传奇,有人开始八卦职场的趣闻。啤酒喝光了,故事还没有讲完,夜晚仍漫长得像一群玩疯的孩子,意犹未尽,不愿散场。那就再整点白的。白酒浓烈劲大,干了几大杯白酒之后,身体开始飘飘然,脑袋开始膨胀,酒精开始在不知不觉间发挥作用。它悄悄地把束缚在身上的一道道绳索解下来,再慢慢地把隐藏在心底的一扇扇城门打开。于是,有人开始吐槽工作的苦闷,有人开始倾诉生活的艰难。夜晚也变得有些凝重,像是那群玩闹得疲惫不堪的孩子,又像是那首正在消逝的关于青春的歌谣,曲调不再如高潮阶段那般高亢激昂,而是陷入了尾声部分的低缓沉重。
又何止是啤酒和白酒,那端起的酒杯中,红酒也常会光临。如果说白酒是塞北的骏马秋风,豪放洒脱;那么红酒就应是江南的杏花春雨,婉约多情。轻松舒缓的音乐洒满房间的每个角落,白色的蜡烛点亮一片温暖的柔光,散发着果香的酒在高脚杯的摇曳下荡着红色的旋涡。他与她,碰杯,低斟,浅酌,轻声慢语,笑意嫣然。时间慢,慢得几乎要把分秒凝固,慢得几乎能让每一滴酒都变回到当初的葡萄,慢得让每个人都想在杯酒之间再恋爱一次......
来吧,干杯!
敬这诗酒年华,敬这江湖豪情,敬这青春不朽,再敬真爱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