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丨朱颜改 第8章 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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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章:悬疑丨朱颜改 第7章 痕迹
点开这一章的朋友们,老猫在此道歉了,因重新调整了小说逻辑,故而将前七章重新更新。
洛州府的所有捕快都被周沐撒了出去,城里城外地去追查那个懂得绳技的人,而且遇到瘸腿的也会拦下来问上几问,好不容易从恶灵行凶的恐惧中解脱出来的洛州人再次陷入了慌乱之中,生怕出门被官府拦下盘问,只好低头遛边儿走,可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做贼心虚,越是会被捕快们盘问不止,洛州百姓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许言出门的时候也被捕快们拦住,幸亏其中有一位许崇道任职时即在任的捕快,识得许言的身份,简单解释几句就放她和罗敏离开,走出去好几步还能听到身后说话的声音。
“这是易将军的夫人?”
“嗨,连婚约都没有,哪算得上什么将军夫人?”
“我大哥是在统领府当兵的,他告诉我的还能有假?”
“嘿嘿,前知府许大人的那个脾性,怎么可能把女人嫁给一个末流小武官?”
“骁果营主帅还是末流小武官?”
“唉,那都是拿命搏来的,再说刚任职就战死沙场,也算不上好。”
“也是……”
罗敏不无担忧地偷偷瞥着许言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才悄悄吁了口气。这几日许言一直在家里坐着,不说话,不看书,不写字,不篆刻,喊她吃饭她就吃,喊她睡觉她就睡,像木头人似的,罗敏怕她憋闷坏了,好说歹说才强拉她出来,去布庄买布料给安超做衣服,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三两个月前做的衣服就小得没法穿了。
布庄离许言家的小院并不远,穿过主街,再转个弯也就到了,只是许言走得慢,两人磨磨蹭蹭走了好一会儿。刚转个弯走进小巷子,迎面跑过来个高个子的大汉,速度很快,眼看就要撞到许言身上,罗敏伸手去拉许言,却仍是有撞到一起的可能,那汉子迅速朝门楼上甩了跟绳子,借助绳子为支点,侧着身子在墙壁上飞快踏了数步,几乎是从许言头上飞了过去。
绳子?
出神入化的绳子?!
许言喊了声,“敏敏,追!”
罗敏嗯了一声,闪身就追了出去。
许言体弱,远远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却总也追不上,等追上去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利落,她边扶着墙拼命喘气,边抬眼看着眼前的奇异场景——高个儿汉子被矮自己半个头的罗敏推靠在墙上,一柄短剑贴在脖颈上,一动都不动,那个高个儿汉子脚边躺了个黑衣男人,被他一只大脚踩住,也是一动都不动。
罗敏是习武之人,动作迅捷,趁着高个儿汉子制服黑衣男人时,抽出短剑,一招制敌,这汉子紧贴着墙面,双手向上举,一脸无辜的样子,口里喊着,“女侠,我只是追贼,你抓我干什么?”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荷包,粉粉嫩嫩,不用想就知道主人是个姑娘。
趁着喘气的功夫,许言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大汉,他很高,很壮,很黑,留了满脸的络腮胡子,额头很高,眉毛黑浓,鼻子笔挺,眼睛又大又黑又亮,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样子,虽然被罗敏制住,却一派好整以暇的模样。
“说!是不是你杀了人?”罗敏问的还真是直接。她就是这么一个直通通的个性,凶手用绝佳的绳技运尸,眼前这个人就随身带了条绳子,用得还那么顺手,她迅速就下了他是凶手的结论。
黑汉子眨了眨眼,无辜说道:“我连鸡鸭鹅都不敢杀,哪里敢杀人啊?”
“油嘴滑舌!”罗敏凑近了匕首,寒气似乎能割破黑汉子的皮肉。
在罗敏的逼迫下,黑汉子一紧张,脚下用力踩踏,那个黑衣男人呀呀大声喊痛。
许言怕罗敏惹祸,伤了不该伤的人,拍了拍她的手,说:“放下吧。”
罗敏这才哼哼着收回短剑,还是保持着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许言是毫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万一黑汉子骤然发难,她还是要以保护许言为先。
“他是那个贼吗?”许言指着地上的人,她还是有些气短,说完这几个字,又深深吸了口气,又说:“或者你是那个贼?”
黑汉子嘿嘿一笑,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上上下下打量着许言和罗敏,“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呢,真是粗鲁!”
“我!”罗敏又要发怒,这时从巷子口跑过来一个姑娘,跑得慢极了,右手提着裙子,左手挥舞着,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地喊着,“抓贼啊!抓贼!”
许言和罗敏让开身子,这姑娘直接冲到黑衣男人面前,连踢数脚,骂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偷本姑奶奶的东西。”
那黑衣男人唉唉痛叫。
这让在场的另外三个人瞠目结舌。
“呃,那个……”黑汉子试图阻拦,刚说了几个字,那位刚刚还在用力踹人的姑娘转过身,已经收起了满脸怒气,笑盈盈地朝着黑汉子行了个礼,柔声说着谢谢。
竟是有两副面孔?!
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再次瞠目结舌,直到这位姑娘一手抓着自己的荷包,一手抓着那黑衣男人去报官,这三个人回过神来。
那黑汉子摇着头,说了句,“洛州的姑娘,果然,呃,彪悍,不不,是勇敢。”
许言眉头一扬,“你不是洛州人吗?”
黑汉子粲然一笑,眼里星光点点,“我是蒙州人,今天是到洛州的第三天,就遇到了三位,呃三位,三位女侠。”
第三天到洛州?许言与罗敏对望一眼,又问:“到京城做什么?”
“享受美食啊!”这汉子脸上竟露出孩童一般的馋样儿,咂摸咂摸嘴,又舔了舔舌头,然后吞了口口水。
许言和罗敏一时无语,这神情与这魁梧模样也太违和了。
黑汉子见眼前的两个姑娘一个怒一个冷,就又说:“你二位不会不知道吧?城中的百年老店同顺楼要办一场饕餮盛宴,集各地美食于一处,这香味顺着沉水江飘到蒙州,把我的馋虫勾了起来,我也就来了。”
罗敏一脸不信,他是高手!刚才虽是自己在追人,却不敢说肯定追上了,他轻功卓绝、内力深厚,奔跑间气息绵长,毫不费力,若不是他要逮住那个偷人荷包的,恐怕自己早就被甩到天边去。想到这里,罗敏又重重哼了一声。
“你那根绳子,能借我看一下吗?”许言问的直接,黑汉子先是一愣,也直接把手里的东西递上去,并解释道:“这可不是绳子,而是软鞭。”
果然是软鞭。这世上就没有人用皮做绳子的。他这条软鞭材质极好,质地柔软,周身通黑,花纹精致,只有小手指般粗,手柄并不是或木或皮的把手,而是一个同样皮质的环,用的时候可以把软鞭套在手腕上,不用的时候亦可以收成小小的一团,便于携带。应该出自名家之手
罗敏也凑过去看了眼,她是江湖人,知道江湖中有人用软鞭作为武器,但眼前这个黑脸大汉,长刀更适合他吧?一个大男人,竟用条软塌塌的鞭子。哼。罗敏又是轻蔑一哼。
“这位姑娘,你刚刚冤枉我是什么杀人凶手,这会儿有接二连三的哼哼哼,是要作甚呐?”虽是责问的意思,却带着笑意,罗敏闹了个大红脸,便再也不好发作去训他。
许言把鞭子会给黑汉子,道了声歉,便与罗敏往布店的方向走。靠一条绳子去判断一个人是凶手过于武断了,靠一条鞭子去否定一个人是凶手也过于武断。眼前这个人个子很高,体格健壮,浑身藏满了力气,确实符合凶手的特征,不过许言猜想,若是他转运遗体,恐怕连绳子也不用,一只手都拎得起来。他满脸胡须,皮肤黝黑,看似粗狂,眼睛里却透着那么一股子清风霁月,应该不是凶手。
谁料这汉子倒是跟上了,“姑娘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你们是本地人吗?知道哪里有美食吗?洛州府,天子脚下,流出几道御膳应该也是理所当然吧,不知道哪里可以吃到?姑娘,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真是聒噪。
罗敏已经飞过去不知道多少只眼刀,这黑脸汉子就是不走,反而越跟越紧,见许言买了几块布料,还随手抢了过去,拿在手里。
“我听说同顺楼的大厨以前就是御厨,这是传言呢?还是确有其事呢?我觉得吧,御厨流落民间肯定是因为厨艺不济,否则在皇宫内院做掌勺的,多有面子。哎呀呀,我毕生的愿望就是成为一名大厨,名大厨!我姐姐做饭也是相当不错……”
许言任他聒噪,从只言片语中已经将这人看透了几分,蒙州人、江湖闲散人、游荡各地寻找美食、父母健在、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性格爽直、随遇而安,而且,特别特别特别的聒噪。
又走了约莫半条街,一行三人被两拨人拦了下来。
一拨是阻拦那个黑脸大汉的,领头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让你扛货,你竟然跑去抓贼?你是个力工,又不是捕快,抓什么贼啊?你抓得到吗?抓到了官府给你工钱吗?赶紧滚回去干活去!要不是看你力气大,大爷早把你开了!”
黑脸大汉堆起微笑,“工头工头,别生气,晚上一起喝酒啊,我知道哪里有全洛州最好的酒……”
另一拨则是州府捕快,领头的是陆奔,正等得着急,刚要说什么却被许言抢了先,“将他带回查问。”许言指着的是那个黑脸汉子。
黑脸大汉愕然,“我是抓贼的!”
不能仅凭直觉办案!许言见他体格健硕,力气大,拿了条软鞭做兵刃,又从北方来,不排除是北国人潜入暗杀南国将士以作报复,毕竟南北两国同宗同源,从体貌上分辨,实在艰难。
捕快们推搡着黑脸大汉往府衙走,口中怒道:“可不是你说是抓贼就是抓贼的,还有你,给我赶紧走。”
许言这才注意到捕快们已经拘押了一个男人,他一直低头站着,被捕快们一推,往前踉跄了几步,能发现腿是瘸的。许言仔细打量着这人,不由心里一惊,他有一张令人无法直视的脸,脸上有好几道明显的伤疤,其中一道伤疤,自左边额头开始蔓延,经过脸颊,鼻,嘴角,最后终止在下巴右侧,疤痕很深,边缘不整,不是利器所伤,倒像是什么猛兽用利爪划下的,所幸这道伤口避开了眼睛,只在眼皮上留下一些痕迹,并没有影响视物,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左眼似乎要小一些,他个子不高不矮,体格不胖不瘦,站在黑脸大汉身旁,显得瘦小了些,这身形,许言觉得有些眼熟。
“站住!”许言开口。
捕快们连忙顿住脚步,询问有什么事。
许言压下心里的疑问,说:“这个黑脸汉子,刚到洛州不久,若没有作案时间,便放他回去。这位。”许言反复盯着刀疤脸,试图从他脸上发现些什么,“你受伤了吗?”
刀疤脸冷着脸,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却掩盖不住他微微颤抖的腿,许言仔细一看,原来是他左腿裤管正汩汩流着血,是受伤了,被捕快推了这一把,伤口裂开,“问过后,记得送医馆疗伤。”
“姑娘,姑娘,我是个好人呀,进京是为了吃好吃的,这怎么,哎哟,这怎么……”黑脸汉子喋喋不休,被捕快推搡着,渐行渐远,那刀疤脸亦然,只是走一步,便留下一个红色的鞋印。
待几名捕快走远了,留下的陆奔才低声说了句,“夫人,又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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