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比南山

        昨日，参加老年护理公寓的八月生日活动，妈妈是八月十日的生日。

        老人们围坐在一楼的大厅里，过生日的老人安排在第一排，头戴纸做的生日帽子。中间一区的老人脑子是清醒的，坐在几排椅子上，手里拿着塑料手拍，有人开心，有人机械般的配合着。妈妈他们这一区都是坐轮椅的老人，表情木然，很显然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生日活动是精心准备的，有工作人员主持节日，老年公寓艺术团的老人们表演节目，护理人员和食堂的工人穿插着演出。活动历时近两个小时，现场的热闹中带着诡异的气氛。

        妈妈是阿茨海默症，一辈子的朴实无华，老了也赶了时髦，得了个洋气的病。灵魂完全不附体的状态，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睁开眼睛，也是茫然不知眼前事。一如四年前，她六十大寿，家人齐聚，热闹的氛围唯她格格不入。

        诡异的氛围，难言的悲伤，强忍着眼泪坚持到大半时间，我落荒而逃。活动本身是带着善意的，然而有时候我们的所做所为是否真的有意义？不过是表演罢了。

        这个社会如同一个大舞台，人们努力扮演着不同角色，脸上涂抹着精致的妆容，身着华丽的衣装。善良、无私、爱心、慈悲……等等演绎的活色生香，接受者同样表现的感恩流涕。然而华丽装扮背后赤裸裸的自私、卑劣和虚荣，接受者激动阴影下的白眼，才是最最真实的场景。皇帝的新衣是个老故事，却长盛不衰，人人乐于此道，不配合者即被认为所谓不知感恩、没有情商。

        今日场景之所以诡异，便在于你们演着，于我何干！台下如母亲般头脑已不清醒的老人们，甚至一些神志清醒的老人，已不会或者不屑于配合演出。

        有人说，没有陪伴的孝顺都是假的，今日居于老年公寓的老人们，孝顺本就是个笑话。

        也有人说，真正的善良是不露锋芒的，慈悲的眼神，温柔的照顾远胜于表演。

        人们不愿面对现实，就在于现实很骨感、很残酷，而我既不屑于表演又无法面对现实，落荒而逃。

          寿比南山，在这里本就是个笑话，活着其实就是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