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55】煮一煮就干净啦

    我被黑色幽布命令惯了，下意识地洗起锅来，竟忘记了逃跑。

    “嘿，挺逗，”他冷笑道，并大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洗着锅：“我没有名字。”

    “已经洗干净了，接点水。”他的声音不再那么严厉。

    我平端着锅，站在窗口接着水。这情形，若干年后想来，羞得恨不能把自己一脚从窗口踹出去。黑色幽布教会我许多东西，唯独没有教我“羞耻”二字，这使得我在遇见这个人之前，一直没有穿过衣服，一直不懂得“遮羞”是什么意思。

    我听到他在我身后冷笑，又不知他在笑什么，疑惑地回头看着他。

    他又恢复了严肃，没有说话。

    我转过头去，只顾着琢磨他在冷笑什么，继续接着水，把逃跑的想法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问：“这么说，你已经修炼成型了？”

    “嗯？”

    “原来传说中的黑色幽布成形后是这个鬼样子。”

    “黑色幽布是什么？”

    “黑色幽布就是一块黑色的布，里边包着东西，只在暗处出没，是你原来的样子。”

    “我原来就是这个样子，你说的不是我，是你，不是你，是飘着的，是你……”

    我这才知道黑色幽布叫黑色幽布，“你知道你……去哪儿了么？”

    “神经病！”

    “神经病是什么？”

    “神经病就是你。”

    “哦。”

    沉默了好久，锅里的水接满了，我把它端给他，又躲到窗边去。

    他支起架子，在火堆上烧起水来。

    他看了我一眼：“过来，别老在窗户边站着。”

    “我怕你把我煮了吃了。”我认真地回答，想着他真要动手的话，我就从窗户跳下去。

    “哈哈哈……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你过来，我保证不吃你。”

    他笑得很恐怖，我还是不肯过去。

    他仿佛看到了我的恐惧，温柔了语调：“过来吧，我给你烧水洗澡，你身上太脏啦，我都看不清你长得什么样子。”

    哦，他觉得我脏，可是黑色幽布从来都不觉得我脏，也从来没让我洗过澡，“洗澡”是故事里的词汇。

    他把水烧得滚沸，对我说：“快过来洗吧。”

    我走到锅边，看着咕嘟冒泡的一大锅热水，有些犹豫：“要怎么洗？”

    “能怎么洗啊，当然是跳进锅里去喽，盖上盖子，热水煮一煮就干净啦！”

    “可是这水看起来很烫的样子啊，你说你保证不吃我的！”我瞪着他，觉得这人说话不算话，是黑色幽布故事里的言而无信的人。

    “我不吃你啊，你那么脏，整张脸就是一煤灰上点俩灯泡，我下不了口，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