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峨 眉 之 巅
峨 眉 之 巅
深秋九月，万籁俱静，秋风盈盈，似乎要吹醒这历经战乱，欲待重生的大地。
山脚下，一家客栈灯火通明，酒香四溢，里面坐满了路过此地的南北过客，商贾侠士。
只听一个中年汉子笑着说道：“如今徐大将军直捣大都，那鞑子皇帝望风北逃，屁滚尿流滚回他们草原老巢去了。中原光复，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日子，终于也有个盼头了呀！哈哈哈！”说着便将一碗烈酒一饮而尽，胸中大有痛快之意。
旁边一瘦弱老者，轻叹一声：“可不是嘛！鞑子当年占我故土，咱汉人被奴役驱使，盘剥压榨几十年，活的是不如牛马。战乱一起，又携儿带女流离失所，总算等到这光复之日了，我们这些老农啊，终于可以返回家乡，好好安享个晚年了。”说着，不时咳嗽两下。
这客栈之中，甚至这普天之下，无不在欢庆这驱逐鞑虏，光复华夏的盛世伟业。
这时，又听对面一个白衣儒生说道“当今新朝，那朱皇帝威仪四海。驱鞑虏，逐群雄，修政德，复衣冠，明兵所到之处，秋毫无犯。依我看，此君必不亚于秦皇汉武啊，但愿这新朝，也能缔造一个远迈汉唐的煌煌盛世！”
“哈哈哈，这远迈汉唐的高帽子，还是不要戴的过早”只见一身形魁梧，镖师模样的汉子笑着说道：“那朱皇帝固然是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据我听说，此君性格暴戾，为人也时常阴险至极。为了权势地位，曾用计陷害义兄郭天旭和其主韩林儿，逼走明教教主杨逍。此君到底能否成为明君，尚还难说啊！”
“阁下的话也不全无道理。但常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秦始皇、汉高祖、唐太宗，哪个没有污点，有哪一个尽是光明磊落！自古权利之逐，明争暗斗，那也只是他们权利内部的事儿。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盼的，不过是个太平日子”那白衣儒生缓缓说来。
客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言不发，安静的品尝着碗里的烈酒，听着四座的谈笑风生。他原本暗自付道：朱元璋这厮，当年暗算于我，逼得我远离中土，当了皇帝又百般压制明教，想来着实可恨。可马上又叹口气转念一想：如今他毕竟赶走了鞑子，兴复了中原，也算是完成了明教大业，但愿他日后真能爱民如子，休养生息，让百姓安居乐业，我又何必对陈年旧怨耿耿于怀！我如今不过是一个闲云野鹤，十年前就算没有他朱元璋，我也再没兴趣做什么教主了。皇帝也好，明教也罢，都与我不再有任何瓜葛。
中年男子黯然沉思：十年了，中原也换了主人，但不知义父、师公他们还好吗？殷离、不悔她们还好吗？还有......想到这里，他脸色一哽，微显神伤，端起手中酒碗一饮而尽，披上风衣，付了酒钱，走出客栈。万山红枫似火，中年男子不禁低声吟道：天上不知人间事，雨雪纷纷入悲秋。转身向着秋风深处的峨眉群峰走去。
那中年男子正是张无忌。十年前，被朱元璋设计陷害，被迫辞去明教教主一职，带着赵敏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最后在一山脚下结庐而居。
原以为可以携着赵敏做一辈子世外眷侣，却不想终究逃不过这命中注定的结局。自当年汝阳王率军围剿抗元义军惨败后，元廷便将镇压天下义军的重任委于汝阳王儿子王保保。这王保保虽不乏大将之才，但毕竟独木难支，再加上被迫卷进元廷内部党争，所以连连败退，最后被明军打得北逃和林。而赵敏毕竟是汝阳王的女儿，王保保的妹妹，生来便流着蒙古人的血液，如何叫她能置这家国破灭，父兄危难于不顾而独自快活？最后只能于万千悲痛之中离开张无忌，随着父兄一起北还大漠。
赵敏走后，张无忌心灰意冷，心无所属，他忘不了绿柳山庄初相识，忘不了灵蛇岛上舍身相救，忘不了少林地牢里那柔情万千，更忘不了那每一个为她画眉的夜晚。就这样，在二人搭建的草庐里颓废了数月。
“香炉瀑布遥相望，回崖沓嶂凌苍苍。翠影红霞映朝日，鸟飞不到吴天长。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一天早晨，张无忌刚从梦中醒来，忽听得屋外有人高歌吟唱。此诗正是当年李白云游庐山时所作，专抒傲游太虚，狂放不羁之情。这吟唱之人是个青袍道人，神轻气闲骑着一头毛驴，朝着远方走去，背后青山如画，飞鸟盘桓......看着眼前景象，张无忌不禁纵声长笑：此生已然如此，倒不如孤身一人浪迹于这辽阔天地之间，倒也自得其乐，逍遥自在。
几年光阴漂泊于江南塞外、黄河秦关，确也使他着实看开不少，逐渐释然！
一个月前，当他游历经过剑阁进入蜀中，一天夜里在客栈正准备解衣就寝时，突然一片枫叶从窗外飞速射来，张无忌反手一接并迅速跃出窗外，却不见来人半点踪影，只隐隐留下一缕胭脂香气，张无忌摊开那片枫叶，只见上面整整齐齐刻着几行小字，那小字明显是用剑所划，不禁感叹：用剑刻字不伤整片树叶，还能冠以如此神速，此女子内力之强，实属罕见！只见上面写着：一别十年，君可安好；下月初三，峨眉重聚；愿君不忘，昔年之约。张无忌望着树叶，面色渐凝，口中喃喃道：芷若！
张无忌此行正是前往峨嵋派寻访故友——峨眉派掌门周芷若！
行至半山腰。“嗖”的一声，前方一股剑气横空扫来，张无忌灵敏向后一跃，舞袖挥掌，仅三成掌力便将來剑攻势轻松化解。突然之间，只见两边乱石草丛中各跃出两名灰衣女尼，手持利剑，一左一右，凌空挥来。张无忌此时也不再躲闪，轻功跃起，双掌运气，朝着对手横空劈去,与左右女尼拆了数招，众尼连劈数剑，虽剑气凌厉，但却始终刺不到张无忌半分。只见张无忌稳稳招架住两边攻击，提起内力，虎躯一震，捎带上了一成九阳神功，将对手震退数丈之远。这时，又一个尼姑从前方一个跟斗跃至张无忌跟前，张无忌瞧这女尼比其她四位年龄要大，再仔细一看，不禁拱手道：“原来是峨嵋派静玄师太，在下张无忌，受贵派周掌门之邀前来拜访故友，还望师太能行个方便，代为引路。”这尼姑正是峨嵋派静字辈出家弟子，十年前，张无忌曾在少林寺与之有过一面之缘。
静玄面无表情，冷冷说道：“原来是张大教主，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只不过要见咱们掌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峨眉剑阵！”
随着静玄一声令下，五人立刻以东西南北中组成了一个峨眉剑阵，将张无忌围于中央。五人旋转腾空，各自传动内力于手中之剑，使出峨眉剑中的一绝——飞剑斩，向着张无忌四面射来。张无忌也随即盘旋而起，利用九阳神功护体，双掌拍出，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化去飞剑攻击。此时，五人剑影飘忽，组成一道剑网，绕着张无忌旋转，待乱去张无忌心性，在着力攻击。只见张无忌在剑阵之中，沉稳运气，利用师公张三丰所传太极心法，平心静神。突然之间，五人剑光扑来，张无忌挥掌如翼，使出九阳神功中的千佛手，连击数十掌逼走周身剑气。双方拆了几十招，张无忌无心恋战，只想对手知难而退，但那五人剑网结的甚是紧密，张无忌三成九阳神功内劲分注全身，猛的一回合将剑阵震开数丈。五人吃了一惊，但却毫不退缩，马上又迅速缩小圈子，重组剑网继续攻击。
张无忌虽自信能破此剑阵，但也惊讶于今日的峨眉弟子无论武功抑或毅力都已远胜当年，这剑阵虽如今只有五人，但若人数一多，必定威力无穷，绝不弱于武当剑阵和少林十八罗汉。张无忌一边想一边运起另一股真气，身子微微下沉，迎接头顶四方来剑。只见一股吸附真气从剑阵上方穿过，张无忌立时跳起，双掌相迎，不但没将对手击出，反而以内劲吸附对手。静玄呼叫一声：“不好，是乾坤大挪移，快闪开！”尽管她能识破张无忌武功，但为时已晚。只见张无忌身形如鹤舞长空，将周身真气快速扩散，死死吸住五人之剑。静玄等人此时无法施展，剑阵没困住对手反被对手反制。张无忌此时缓缓收掌，将真气凝聚，只听他一声长啸，那五人长剑脱手，随之便被涌来的一股大力击出数丈，跌倒在地。
张无忌说了句“得罪了”，便将夺来的剑扔还给五人。
静玄满脸怒色，站起身来，好不客气的扔了句“请吧！”，转身领着张无忌朝山头走去。
峨眉峰顶，悬崖绝壁，乱石枯草，一派奇秀险峻。
绝壁之下，一片云海，海中凸现一道五色佛光，倒映着一个背影绰约的女子。
“芷若，你还好吗？”张无忌站立片刻方才问道。
那女子转过身来，正是周芷若，她的容貌未曾改变，依旧如当年那样美艳动人，只是由一股肃穆威仪取代了当年的清秀可人。一弯细眉之间，点缀着一团如火印记。
只听她淡然回道：“承蒙张教主还记得我这个故人。在峨眉安安稳稳的过着清闲日子，怎会不好呢？倒是张教主你，听说你刻骨铭心的挚爱赵家妹子数年前跑回大漠去了，不知张教主在这之后......过得可好？”
张无忌缓缓说道：“无所谓好与不好。这些年恍然如梦！如今我也心无所属，就这样孤身终老，浪迹天涯，倒也无牵无挂。”
“心无所属...孤独终老...”周芷若自言自语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当年我峨嵋派郭襄祖师，一见杨过，误却终生。她也真是个痴情女子，明知杨过爱着别人，却还几番寻他，为了他甘愿在这峨眉青灯古佛，了却余生！只可惜，我却少了她当年那份还曾死心塌地寻人的勇气。”
周芷若此话，张无忌自是明白其中含义。
“芷若，也许一切都是命中自有定数。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但和你订婚，是奉义父之命；后来我又以为可以和敏妹长相厮守，可谁又想到......再强大的人，也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你，我，还有敏妹，咱们三人不都是如此吗？”
周芷若仰头望天，苦笑一声，往事真如梦幻一般在脑中掠过，汉水相遇，光明顶重逢，灵蛇岛铸成大错，苦苦痴心却被所爱之人在成亲时抛却，最终在少林寺幡然梦醒......过往云烟，真如命中安排。
一阵山风吹过，周芷若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张教主十年前便是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那时我有幸得到《九阴真经》，可是却欲求速成，几近走火如魔，差点误入歧途。多谢你当年将倚天断剑和《九阴真经》归还于我，还教我循序渐进。这十年来，我深居峨眉，潜心修炼，不知今日能否请张教主赐教一番？”
张无忌凝视着周芷若，只见她面如止水，身上正开始逐渐散发出一股紫氲真气。
“好强的内力！”张无忌惊讶的地感觉到周芷若今日所练《九阴真经》，恐怕已是今非昔比，她绵绵内力之中隐含着无限凛冽霸道之气，似乎已达到了《九阴真经》中内功心法的至高境界，像有万剑隐于其间，能杀人于千里之外。
天地万物，阴阳相生相克，九阴九阳均是前辈高人所创，这两种武功似乎都是为彼此所生，到了同层境界，也定是相生相克，不会有强弱之别。
张无忌边想边同时运起九阳神功，并也逐渐汇聚至最高境界，敦实厚重，如万盾护体。
两股绝世神力，一东一西，一阴一阳，穿云破尘涌来，一时间，峨眉峰顶，秋风如怒，落叶俱扫，纷纷扬扬，飘入茫茫云涧......
只听一个娇柔的声音回响在云涧之中“无忌哥，你还记得当日在少林寺，你答应要为我办一件事吗？”
